“吕小姐?……”
吕文正无力地点点头,脸上一片黯然。
原来五年前,吕秋月得知江春之死的事情后,痛不欲生,欲在江春的墓前殉情,多亏一旁的丁继英及时阻拦救助,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性命。
其时丁继英风风火火把吕秋月带回丁府,急命家人找来京城最高明的医生为她诊治伤势。
之后吕秋月在病榻上躺了一个多月,却是神情呆滞,不发一语,对前来探望的人一概不见,也包括吕文正夫妇——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内。
后来,吕秋月终于答应了见吕文正一面。
但父女二人见面后,吕秋月的第一句话却是:“告诉我,是不是你杀了江春?……”
吕文正一时懵住,尽管他摆事实讲道理,苦口婆心地向女儿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吕秋月始终无法相信他。
吕秋月微微仰起脸庞,泛着点点湿意。她双眸血红,唇边溢着惨淡的笑,“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的话吗?……吕文正,是你杀了我今生最爱的人,毁了我一生的幸福,我恨你!……
“从今往后,我与你断绝父女关系,你也别指望我会再叫你一声父亲!”
望着女儿那心灰意冷的神情,听着女儿那绝望无情的话语,吕文正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他的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似的,丢失了所有的思想;整个天地在那一瞬似乎也失去了原来的颜色。
凌云闻言,亦一时呆住。良久,他才缓回过神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吕小姐对大人的误会还没有消除吗?”
吕文正眼神空茫地摇了摇头,失神道:“也许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原谅我了……”
凌云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给狠狠揪着似的,一阵阵作痛着。他慨叹一声,说不出话。
吕文正沉默了一下,又道:“另外,在本府心中还有一个心结,志超,你知道是什么吗?”
凌云眸光黯沉如夜,只是望着他。
吕文正沉声道:“那就是你……”
凌云眼底情绪剧烈地一颤,浊声道:“大人,凌云曾经做过那么多无可奈何的事,虽然当时也是身不由己,可是凌云毕竟也曾深深伤了您的心,更是辜负了您对这个不争气属下的一片期望——现在想来,凌云真的是痛心疾首……”
“志超,你又何必如此贬低自己?……”吕文正出神地望着窗外,声音苦涩道:“其实现在想来,本府也有错处啊!
“本府不该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根本没有设身处地站在你的角度上去考虑一下你的感受,而只是一味简单粗暴地要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凌云心里一阵绞痛,“大人,您不要再说了!其实凌云……”说到这里,一抹难言的情愫凝聚在他忧伤的眼底,他怅然叹了一声,不说了。
吕文正努力平复着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仰起头来轻轻吁了口气,叹道:“往事已矣;现在想来,其实是非对错已不重要了……志超,现在本府只希望你我能放下过去的恩怨,重新开始。”
杨振亦道:“是啊,凌大哥,赶快回来吧。你知道这么多年来,小弟与刑部尚书府的兄弟们有多想念你吗?现在刑部尚书府又多么需要你吗?
“让咱们像以前一样,兄弟们一起呆在刑部尚书府,一起开开心心地帮着大人处理公事,抓差办案,重温从前那些逍遥洒脱的日子……”他仰起脸,满眼闪动着晶莹的小星星,一脸的憧憬与向往。
望着吕文正与杨振那殷切的目光,凌云心里一阵翻腾。他眉心微微蹙起,清朗的眸子里波光潋滟,在深秋清冷的阳光里,仿佛流淌着煜煜光华的温玉。
他沉吟了一下,终于道:“谢谢杨兄弟的热心与诚意,谢谢吕大人的错爱,其实凌云也真的很怀念以前那段快乐的时光;因为那些在刑部尚书府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美好、最值得怀念的时光。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能有多好,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地停滞在那些时日能有多好,可是可能吗?开弓哪有回头箭,这么多年过去了,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人事都已改变,如今想来一切已是物是人非,永远也回不到过去了……”
凌云后面的话已被自己颤抖的呜咽哽住了,他无力垂下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中莹莹闪动细碎波光。
杨振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形于脸上,讷讷道:“可是,凌大哥……”
吕文正怅惘的脸上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他抬手止住了杨振的话,缓缓道:“其实,这些我早该想到了。志超,你说的对,时光不会倒流,人事既已改变,我们也永远回不到过去了,所以你也不可能再留在府里了,是吗?”
凌云俯身拜下,含泪道:“对不起,凌云又要辜负大人的一片期望了……”
吕文正叹道:“志超,你又何出此言?倒是本府方才太过唐突了。志超,本府现在只问你一句话:我们既然做不得同僚,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