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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已下葬,钟山府渐渐平息下来。过往的忙碌掩盖了悲伤,等一切尘埃落定时,失去至亲的痛苦才开始浮出水面。当玉瑶早起后习惯性地推开祖母屋子的门,唤一声“奶奶”却再无回应时,她才真正意识到祖母已逝。
比玉瑶更悲伤的,是阮氏。她与老夫人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阮氏家世清贫,自幼丧母,跟着父亲行医为生。老夫人相中了她的品行,她嫁入钟山府后,不但未有半分嫌弃,反将她当作亲身女儿一般。钟山常康去世后,阮氏坚决不愿改嫁,守着老夫人和女儿,两个寡妇惺惺相惜,相互扶持。朝夕相处近千年,早已是非同一般的母女情深。
如今,天人相隔,阮氏的心空落落的,背着玉瑶垂泪不已。
玉瑶这日去瞧母亲,见母亲两眼通红,便知道是刚哭过。
玉瑶心里难受,才提了一句祖母,母女俩又抱头痛哭。
良久后,阮氏擦干泪,说道,“你在这钟山也待了不少时日了,洪城那还有一摊,赶紧回去吧。”
“娘,我答应过奶奶,要替她守好钟山氏,往后就让我陪着你吧。”
“孩子,你身份特殊,肩上的担子重,娘都明白。这钟山府我来守着便是,你只管去忙你的。”
玉瑶摇摇头。失去祖母后,她才意识到这些年分给祖母和母亲的时间太少。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母亲已年迈,形单影只,她不想再错过母亲。
阮氏劝道,“你虽是钟山女,可更是神农王姬,又有姑爷这层关系,钟山氏早与洪江军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守好了洪城和洪江军,这钟山府便会安然无恙。这府内都是些琐碎事,我来打理即可。”
玉瑶虽早已明白这个事实,可一直不想承认。如今母亲一语道破,她一想到自己神农王姬身份,竟真将钟山氏拖下了水,心里不由得愧疚万分。
她失落地离开了母亲的屋子,第一次为她的王姬身份感到自责。
半夜时分,相柳从睡梦中醒来,胸前湿漉漉一片。他赶紧坐起身来,打开榻边的海贝灯,玉瑶满脸泪痕,他心如刀绞。
“做噩梦了?”相柳搂过她,轻拍着她的后背,竭力安抚着她。自祖母去世后,玉瑶虽几乎每晚都会半夜哭醒,可今晚尤为不一样。
“相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