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晟的日子过的不错,他主管商业,别管多大的家族,别管多大的人物,想要在这边经商都要他说话。
而王大将军治下的商业,经过多年发展富民,使得百姓有了相对于以前更强的购买力,经过各种的研究生产新产品,又在乱世中焕发了新的生机,开始了新的变革。不论是货通南北,还是在这边开店经营,都是相当赚钱的。
尽管税收很重,规矩很多,监管很严,但是也挡不住跟王言死对头的豪族们在这边投资产业。资本家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都要玩命,更别说比资本家更牛逼的豪族了,贪婪都是一样的,都不要命。
这就凸显出了甄晟这个负责商业官员的重要性,也更加凸显出了甄氏当年投靠王言的先见之明。
现在的甄氏,已经不再是无极甄氏,而是徒河甄氏。既然知道天下大乱,他们又没有多方面押注投资,当然不会把家族留在别人的地盘,早都迁到了徒河,彻底的依附着王言。
他们的家族子弟在王言治下的各个角落,军队、民官、商业、养殖、医学、文昌阁,全都有甄氏之人。对比原来,家族势力膨胀了不知道有多少,又是一个庞然大物。
几乎可以说,只在王大将军一人之下。
这当然是有取死之道的,甄晟自觉最清楚王言是什么人,确实有胸襟,有大格局,但也确实相当狠辣果决。现在甄氏兴旺发达,是因为正是用人之际,也是因为甄氏守规矩,但总有不守规矩的那一天。
甄晟尽管已经成了将军府核心高层,手握重权,但是在甄氏内部还是没有话语权,地位确实提高了,但宗法在,旁出就是旁出,他说了终究不算。
所以在风光的同时,他时常忧虑……
得了大将军的命令,他出去找人到馆驿招来韩遂使者,带着来到了书房,他自己则是悄没声的坐到了一边。
“成公英拜见大将军。”
这人岁数不小,穿着华贵。他跟韩遂是同乡密友,对于韩遂的事业助益良多,韩遂有今天的成就,有他相当一部分功劳。韩遂死后,投了曹操。
毫无疑问,这样的人在王言这里,都是该杀的。
看着成公英恭敬的样子,王言摆手,随意的指着对面的椅子:“坐下说话。”
“谢大将军赐坐。”
成公英端正的坐在王言对面,坐下的时候,还扫了一眼桌上放着的书信。
他拱了拱手,说道:“将军既已看过我主来信,不知如何决断?”
来之前他当然详细了解过王言,知道王言办事干脆,不喜过多的废话,所以开门见山,说的明白。
王言不置可否:“且说韩遂是何想法。”
“中平二年,将军来信我主,使我主往姑墨种棉花。我主当年便遣人携棉种往姑墨,中平四年收成第一季,运回西凉以将军所传之法,制成棉衣、棉鞋、棉被,更纺织棉麻布,我主喜不自胜,更敬将军之大义。至今五岁已过,所收之棉堆积如山。
将军前番来信有言,我主可先行囤积,将军以盐铁交易。今将军兵进雁门,我主驻金城,两千里之地已无阻碍,商路已通。我主欲以棉同将军交易粮食、雪花盐、精铁,且我主运棉至雁门,将军只将物资调往雁门便可。”
“今岁大旱,吾治下虽广修水利亦是欠收。况若吾之储量足够丰盈,何必与尔等交易?大军往攻便是。除粮以外,精铁亦不可,可与铁锭。雪花盐生产困难,耗时日久,存量无多,可以交易大半。其余以草药、皮毛、白琉璃等相抵。
汝无需多言,可,便交易。不可,便速回凉州。”
王言说的一样直接,他这么大的反贼头子,哪里有功夫跟他唧唧歪歪。之所以把人招过来,不过就是看看来使何人,有没有策反价值罢了。
他强势也有强势的理由,这一次的交易本就不是公平的。一堆棉花有什么用?尤其韩遂从西凉到姑墨,一趟五千里,一个来回万里之遥。确实,西域诸国不敢乱来,但即便如此,来回万里途中的人吃马嚼,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就算韩遂跟羌胡关系硬,花钱雇佣他们跑去姑墨种棉花,那也要投入的。甚至就算是韩遂长了脑子开了窍,知道在自己的地盘种点儿棉花试一试,那也是要占用耕地的。在当今这个时代,大面积种植经济作物就是找死。因为再是经济,也要先保证生存。凉州本就地贫,粮产不高,若是干脆不种粮食,那就是自取灭亡。
事实上王言谋算的,就是凉州。当然西域肯定要谋,不过西域太远,短时间内他的触角延伸不过去。他一开始想的,就是打下凉州,以凉州做前出,继续深耕丝绸之路,进行经济渗透。
河西走廊,也是可以种棉花的,产量也还够用,肯定是比他现在的收成多。而且还不是浪费土地,粮食也完全足够。因为现在虽然他全面占据了东北平原,但是并没有开发完全,尽管冰河时代,粮食的产量仍旧有提高的空间。
再者说人定胜天,目前只要不打大仗,不进行大扩张,他的粮食怎么都够。即便粮食不够了,他现在也有造战船的能力,直接发大军南下,控制中南半岛,再不够,那就控制印尼。这俩地方的粮食产量都比较可观,规范种植,提高种植技术,培养优良种子,不几年就能有大量的粮食运回来。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用这两地人的血肉,供养他治下的百姓,没什么大问题,这两地的土着还会感恩王大将军带去的恩赐。
刀枪掠夺,只是开始而已,那是教会他们懂得敬畏。之后,他们便会感受到什么叫文明之光,什么叫天朝上国。
这是肯定要做的,毕竟中国有很多地方不适合种地,但那里也有勤劳的人民努力求活。这当然是不公平的,他们需要更加广阔的土地……
听过了王言的话,成公英默然一阵,终究点头:“便依大将军之见。”
“孟光。”
才坐下没一会儿的甄晟站起身:“成公先生,细则你我二人商谈,请。”
“英告辞。”成公英站起了身,恭敬行礼,没有在乎王言随意的态度,他也没资格在乎。
他可以肯定的说,如果他表现出了一丝的不满,那么今天能不能活就看大将军心情好不好了。
事实上换做是他也一样,如果王言出使,去到了韩遂的地盘,并没有给韩遂相应的尊重,甚至嘴炮,韩遂很大可能是直接砍了,他也是看情况支持的。
这年月使者不好当,祢衡喷了一圈,最后才死在黄祖手里,已经是难得了。
再说王言还是出身黔首的大反贼,又是占据了北方,在诸侯眼里,跟蛮夷也没什么两样,不高兴了杀个使者,那不是基操么。
看着成公英随着甄晟离去,王言继续工作。
韩遂种了五六年的棉花肯定是不会全都卖给他的,其实棉花不愁销路,韩遂除了武装自己的士兵,肯定也在卖给豪族。因为棉花的保暖性,在辽东得到了证明,但是辽东的产量又不够,只有价格相当高的棉被售卖。
但凡韩遂有点儿心,也该知道出出货。
只不过今年的形势不同,因为今年天下大旱,粮食出现了巨大的缺口,而韩遂同时还要供养军队,这导致他囤积的棉花的价值大幅度下降,成了砧板上的肉。所以这才直接派了使者过来送信,还是相当信重的心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