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无所谓地说:“生死面前,一切都属正常。我观河东军已现暮气,着实不能久留。李存孝一陷阵将,还是大王义儿,也能造反。李存贤在我军中有日,是个朴实汉子,本来我还想提拔用他……不说这些。大王让他做这副使以来,日日愁容不展,说是下面不服管束,他要惩戒,上头李存璋却来拆台。
薛阿檀,我观他亦是个耿直武夫。郑郎你也见了,河东上下有几个与他相好?出了这事,居然找到你我这里,嘿嘿。李存孝已反,李存贤束手,薛阿檀离心,暮气沉沉。你看豹子都,哪有这些破事。在此久留,只怕要带坏了风气。”可惜凡事知易行难,想要给豹军寻个出路,并非易事,几千人马,几千张嘴,并不是想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的。“哦。郑郎,那些胡儿你盯紧了,彼辈与山北子弟不同,莫将带坏了儿郎。但有那油滑之徒,抓紧都挑出来,交给三郎处理。”
李三听说,暗道大哥你这越说越跑题了。刚刚还说薛阿檀不是个善茬子,这会儿又成耿直武夫了,赶紧往回猛拉:“那这薛阿檀见不见?”
“见。但目下顾不上他。”李大说,“抓紧先筹集钱粮,回来再请他吃酒。我与李存贤已说妥,三郎你速去安排,能早去赶紧去,我看这一围城不知还要打多久。”心曰,存粮实在不多了。
数日后,豹都的前营、左营、中营尽出,辛苦筹集军资。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掳掠。当然,李三起了个好名字,叫作“派捐”。北面成德是盟友,而且刚刚抢过一轮,不好再抢。西边邢、铭、磁三州早已残破,没有油水。数来数去,就剩东南面的魏博镇可以下手。
要说魏博那可是鼎鼎有名的老牌藩镇喽,与幽州、成德并称河北三刺头。准确地说,大唐的藩镇割据就滥觞于这河北三镇,或曰河朔三镇。魏博武夫更是赫赫有名,器械精良,训练有素,是天下有数的强军。人称,长安天子,魏博牙兵。当然,这个魏博牙兵出名,主要不在他们外战无敌,而在别处。此是后话。
今番河东打邢州,魏博镇并非全无防备,已经集结了一些军队,在边境上巡逻,免得战火烧进来。只可惜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而且魏博也没有全镇总动员,华北平原一马平川,豹都马匹又多,忽东忽西地,这怎么防得住啊。哪怕是从蔚州撤出来,别的不带,李家兄弟也想尽办法保住军中的畜牲。新编来的胡儿也都有马,纵然做不到一人三马五马,两三匹还是有的,最次也有一马,此次出来派捐只有三个营头千把人,坐骑匀一匀,怎么都够。
此时夏收方罢,不论城里乡下,恰是仓廪丰足之时。豹子都放飞自我,奔腾在希望的原野上,真是天凉好个秋。迎接一批批财货搬回,李大郎的愁眉总算解开,再没点进项,可真要揭不开锅了。
结果豹子都做下榜样,河东军的其他军头怎能安坐?
前面因为在成德抢过一拨,王教主又赔了一笔,河东军本来是不缺钱粮,各军头手脚也都宽松,所以一时没打魏博的主意。问题是,榜样的作用太过无穷。李郡王给豹子都赏赐、钱粮并不短少,是李大花超了,入不敷出,没办法开口再要,只能派捐。然而其他军头可不看你为什么,只看你干什么。新来的豹子都发了横财,老军头们能不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