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了。前面发热四日,李家三郎请杏林来开下方子,吃了汤药,昨夜才退热。”说到这里,张氏忙叫差翠儿去厨房,将灶上炖的鸡汤端来。“说你这场病甚是凶险,用了几颗老参。还说醒来要多进补,速速趁热吃了。”
二哥饿了数日,也觉腹饥难耐,张开海口将肉带汤连同里头一个鸡子全都吃了。总觉得哪里不对,抬手闻闻,竟有酒味,爷爷睡着还能喝酒么?就问张氏。张氏道:“李三郎送过数囊酒来,道是凡摸你头热,便使那物擦在额上、腋下、足底各处,说能降火,以免烧坏了人。”
又问:“大兄怎样了?”
“哥哥正在张罗,摆了灵堂,不必操心。”
“嫂嫂一家可好?”
“还好,在前面。”
肚里垫了些餐食,二哥感觉有些气力,就要起身。张氏哪里能肯,还要他再睡。二郎尝试活动手脚,感觉稍有些酸胀,也就还好。执意要走,母大虫也拦他不住,只好起来帮他将头发以素麻布束了,披上外袍,以免再受风寒。
来到灵堂,张顺举正与几个亲戚、伙计张罗,嫂嫂带着侄儿侄女几个,皆披麻衣缞服在旁垂泪。见他过来,众人明显出了一口大气,嫂嫂却越发抽泣起来。
先向郑大拜了几拜,二哥目光游移闪烁,不敢去看大哥遗容。来到嫂嫂当面,拜几拜,道:“嫂嫂勿忧,有俺在。”说着又拜几拜。正要起身,被大侄子郑岩拉了衣袖,道:“二叔,俺要从军。”
边上嫂嫂柳氏闻言,神情凄惶也不敢言语,只是泪珠如溪水似地乱流。
二哥点点头,道:“先办完事再说。”
大侄子当他答允,也不再说,向他又拜几拜。
与张顺举来在外间坐下,刘三兄弟已听到消息过来。又不一时,营中几个心腹小军头俱都到了。看到黑哥虽然消瘦不少,但精神尚佳,众人都松了口气。如今左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山头,须知数年前豹子营去蔚州时,也就战兵二百来人,远无左营如今的气象。相比之下,左营还有个麻烦。营中燕人不多,二哥若倒了,多半就要散了架子,全成了无冢的孤魂。尤其牛犇几个,从昭义到河东,辗转又来幽州,颠沛流离,眼见有些希望,一旦有个闪失,他们在此人生地疏,真是无比难过。
三郎、四郎跟在身边不走,甚至五郎个半大小子也赖在一边,二哥并不挑破,道:“哥哥,这几日有甚事么?”其实看众人情状,他揣测应是没有变故。郑家三个小哥见老二没有赶走他们,互相对个眼神,自以为得计。
张顺举道:“无事。大王入城,对李存信之事大为光火。河东军都住在子城,暂时两下相安。”二哥听了,沉默片刻,轻轻问道:“李贼呢。”老铁匠道:“大王入城后,刘窟头已遣刘雁郎去追。尚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