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进在东城狠杀了一夜,这帮憨货胸闷多年,一夕宣泄出来,那真如万丈银河落九天。一帮杀才从东杀到西,又从西杀到东,从南杀到北,再从北杀到南,最后张队头都杀得脱力。城中的胡儿兵早被斩尽,各队挨家挨户地搜检。云中是军城不假,但民户也有不少。如今能住在城里的,都是家境殷实之人,杀才们划分了地盘,各自忙碌。
将两个金饼子在怀里揣好,这是他从胡兵身上搜得,张队头靠在城墙根,抓着一根肉干狠嚼,补充体力。这还是来前卢龙军给的干粮,从怀安到云中,卢龙兵一人给配好几头畜牲换乘,仅仅一日多就赶到,真他妈奢侈,晋王的鸦军也赶不上啊。
眼见天明,仍不见卢龙军进城,张队头开始有些慌了。
来前,二哥大方与他相约,卢龙军屠城外,张队头领着汉儿抢城内,各发各的财,以免夜里误会伤了和气。起先,他还担心卢龙军会不讲武德进城抢食,结果人家真的不来,张队头又有些心慌。越想越不是味道,那黑厮不会扔下自己跑了吧。此时此刻,他除了知道拿住自己的那斥候头子姓王,连那黑厮姓甚名谁都不晓得,这要让他们跑了,谁做自己的晋身之阶,那自己不是白忙这一场么?
张万进几次想出城去看,怎奈何城中混乱,四处都是乱兵,志存高远的张队头可不敢乱跑,万一遇个二五仔给他两刀,找谁去喊冤。正寻思下一步该怎么举措,就见草鸡头潘九郎大包小包跑来,喜上眉梢,道:“队头,俺回来了。”将手里财货献宝一样搬在队头身前等夸奖。
张队头此时哪有这个心情,问:“西城怎样?”
杀败了胡儿,穷了一世的潘九郎就只顾抢钱,哦,中间还插空快活了一回,哪管西城的情况。眼看这厮鬓发散乱一问三不知的邋遢模样,身上也不知裹着从哪里卷来的团花锦袍,张万进更加恼火。正好几个手下路过,忙抓了一人,就让他去打探消息。潘九郎看看,转身也走,还不忘将财货都抱着,走不两步掉了又捡,张队头干脆把眼一闭不去看他。
不一刻,有人回来说西城逃散一空了。张队头忙上城头,跑到城西去看。只见那边城门洞开,胡骑们早成了天边的几个黑点,正向远方没命奔逃。东城这边,则正有一批军士开了西门,发足往西城猛跑,这是要吃口热的呀。
入他娘,谁他妈下手这么快。
白义诚跑了?
潘九郎也奔上来,刚刚那些财货也不知放到哪里,上气不接下气道:“昨夜白义诚率军出城,与……与卢龙军交战,兵败身死了。”
张万进一把抓住小潘的衣领,急道:“你怎知晓?”
“卢龙军留……留了信使,方才见了,与我说来。”
“那信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