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艳阳天,燕兵愿意晒太阳,一条葛不能拦着,但是他就没有心情组织队伍出寨了。那完全就是瞎折腾。肯定打不起来。那费什么劲,还不如让弟兄们吃好睡好,看看耍猴也不错么。
葛从周高站望楼远观燕军。
之前,各方回报都说这两个留后有二万骑,上次在安德,受限于视野也瞧不真。今天一条葛认认真真数了数,但见前面是万余骑列成数阵,果然巍巍壮观。皆鲜衣怒马,若仅从服饰甚难区别哪是燕赵男儿,哪是山北子弟,不过要从军容来看,就有些区别了。那部伍严整的当是幽燕骑士,那略显散乱的,定是草原汉子。不得不说,李可汗的大军,很有国朝早年的风气,那是胡得够呛。
李、刘两杆大纛比邻而立,两位金甲将端坐马上,估计就是那两个贼胚。一条葛手搭凉棚远望,似乎这两个混蛋正在那里指东划西,言语不断。再看远处,有大群军士领着大批畜牲也在休息,那是辅兵吧。
葛大帅马鞭轻舞,道:“张公以为如何?”
张存敬赶到清池,葛从周总算有了个能说话的小伙伴。
“不好打。”张存敬回想之前的经历,道。“葛公,我军或许错了。”
“此话怎讲?”要说边军中,各种人才不缺,不过呢,还是莽夫居多,似张存敬这种肯动脑子的,葛从周还是很愿意听听他的高见。
张存敬道:“去岁不该杀得刘仁恭那么狠。刘窟头那厮野心有,但是手艺不精,挖个地穴使个小把戏还成,打仗很没章法,好对付。李可汗嘛,据闻在河东认过李鸦儿做义父,回卢龙后被排挤到平州,这厮孤注一掷,出兵塞北取了柳城、燕城,一岁三破契丹。然后劝课农桑,垦田练兵,在塞北一呆就是数载。
一俟刘窟头南侵,他便借机提兵入塞,前方兵败,再来收拾人心。你听说了吧,刘窟头丢了数万精壮,他却令官员遍访家属,登门送抚恤,允下免税种种好处,深得军心、人心啊。你算算,数万人,背后是数万户,卢龙总共才多少户。这么一搞,卢龙谁不信他。
治军,讲究个智信义勇严。治政,却是信字当先。观其作为,又能治军,又能理政,此乃大敌呀。
营州局促,有刘窟头在,这厮进不来。要来,也得先跟刘窟头先打个子丑寅卯,不论谁胜谁败,对咱都是好事。若去岁刘仁恭只是小挫,手里仍有数万兵,那卢龙不定闹成什么样子呢。届时我军再收拾残局不好么。
如今卢龙给这厮得了。”张存敬指指西边,“他与李鸦儿毕竟有这层关系。脏水往刘窟头身上一泼,说不定又是父慈子孝。这两个杀才裹到一起,不妙哇。”其实还有一点想法他没说,这李正德进来的时机如此巧妙,是早有预谋,还是巧合。说早有预谋,跟谁谋呢?串通刘守光?刘二再傻也该知引狼入室的后果吧。若不是预谋而是巧合,那这算是天意?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