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斥候火星四溅地查验了冰面情况,各自摆了一个大马扎,然后各自返回。张德得了回报,这才给李司马一个肯定的眼神。李崇武咬着后槽牙,驰马上了冰面。距离马扎十步时,护卫拉住缰绳,李三翻身下马。
对面一个近七尺的汉子亦从马上跳下,正是阿保机。上次见到李老三还是乾宁时,当时阿保机作为契丹的使者至唐军大营谈判,这小子就盯着他看,看得阿保机大可汗心慌意乱。略一打量,李三今天罩了一身铁甲,面色发冷,嘴唇轻抿,两眉微皱,好似谁欠了他十万头羊的大债。阿保机脸上带笑,道:“李公还要着甲么?”边说,边在皮袍子上轻轻拍了,故作大方。
李崇武还沉浸在张德的不配合上,没料这厮竟是如此开局。当初在燕城对峙这厮来使,李老三就想斩了他,可惜未能如愿。当时虽然小胜一阵,但他们立足未稳,大李不想跟契丹打得两败俱伤,所以使者是万万杀不得。当时有大哥挡着他没辙,这回大哥不在他还是不能如愿,真是难受。
李老三没好气道:“胡虏无信,不可不防。”
阿保机道:“李公,起衅者并非吾家……
感觉这厮要翻旧账,李三哪有心情跟他客气,抬手打断道:“日月所照,江河所致,皆大汉之臣妾。多说无益。那么,你此来何为?”既然不能弄死这厮,李老三也就没心情跟他扯什么淡。难道,说两句话,这厮就能弃暗投明了?李老三甚至在想,要不要自己扑上去攮死这厮算了。可是看看对面这个两米高的壮汉,李老三非常明智地放弃了这个作死的想法,甚至有点后悔就不该来见他这一面。若是这厮下黑手,别害了老子的性命。
阿保机本以为对方会说是契丹占了柳城,所以引来大唐征讨之类的。反正卢龙与契丹、奚人、室韦打了上百年,随便扯呗。不料这小矬子蹦出这么一句,其倨傲之色溢于言表。身后一汉子手按刀柄就想发飙,阿保机心里也很恼火,但他耐着性子,挥手安抚了手下,道:“李公。潢水乃我世居之地,今我家已东避扶余,贵军又来,我此来只想问问李公意欲何为?”
李崇武抬眼觑了阿保机身后那汉,尽管这厮刚刚摸刀的时候他也有些心慌,但是李老三强忍了心中的畏惧,谑笑道:“这狗奴欲拔刀么?”竟然说的契丹土话。那正是阿保机的大弟弟耶律剌葛。这些年,剌葛跟着大哥东征西讨,为契丹立下汗马功劳,加上他是阿保机的亲弟,在部众地位甚高,哪里受得这等言语挑衅,就真要拔刀跟对面这装腔作势的孙子说道说道。
边上曷鲁忙一把将他死死摁住。
等对面平静了,见整个过程阿保机都是稳如泰山,李三郎平顺一下心情,道:“山北各族皆大唐藩属,我欲塞北各族皆能安居乐业,草原共享太平。数年来,我扪心自问,说到,亦做到了。你问我意欲何为,便是如此。”略停一顿,反问道,“我问你。若想来会盟,自来便是,引军南下,所为何来?欲战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