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淡想了想,朝城门走去,寻思不如贴着城墙走到下一个城门,没准儿那个城门开着呢。
然而此等天方夜谭的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决了。或者说,是被他眼前乍然出现的这一方矮小到被杂草遮住七八分、但散发出神圣璀璨夺目光芒的狗洞否决了。
狗洞旁有一棵枝干粗壮的合欢花树,即将过完的夏日带走了它不少生机,叶缝的花朵被海风吹得摇摇欲坠。河淡的眼珠跟着花朵左右摇摆两下,猛地闭眼匍匐在地,钻进了那狗洞。
原以为等待他的是穿过狗洞后的柳暗花明,可身体失重下坠的感觉告诉他,这不是一般的狗洞!耳边风声呼啸,周围的泥土松动蹭在他新换的袍子上,河淡发出一声凄厉的——
“救!命!啊……”
而这边,殷罗和聂人犀也被“押送”进了苹都地牢。
裴不仇不愧身为江中府的将领,办事效率确实很高,他找来的那五人,身形都跟真正的蚍蜉班戏子差不多,安顿好他们后,他又不知从哪儿整来了七套孝衣,给殷罗他们披上,如此回身背对着乍一看,倒更区分不出来了。
殷罗满意的看看那五人,又满意的看看聂人犀,最后满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对裴不仇笑道:“接下来就麻烦裴守军您了,从现在开始,让这牢里管事的、当差的都机灵点,别把要引进来的人拦在外面,也别透露半分不该放出去的消息。”
裴不仇沉吟斟酌片刻后嘱咐一句:“殷姑娘也小心”,又朝着她颔首下就离开了。
他走后殷罗微微皱眉,挑了个角落席地坐下。
她仰头看着那从四方小小的墙窗里透过来的微弱暮光,不禁长长叹出一口气。
回想起戏台红布第一次被揭开,那一瞬间蚍蜉班七人穿着孝衣戴着鬼面具的画面冲击极为强烈,选取了今天这日子在苹都搭台唱戏,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啊!这怎么有老鼠?”聂人犀大喊一句跳到殷罗身边,打断了她的思绪。
殷罗不悦地斜眼瞥他,“闭嘴,别喊了。这是地牢,有老鼠不是很正常吗?”
聂人犀右脚换左脚,跳到殷罗另一侧,“你不害怕?你为什么不害怕?”
殷罗收回眸子,只道:“我自小长在江湖,江湖不是高门大户,与蛇鼠同眠之事常有。”
聂人犀明显不信,他抖了抖靴子尖上的灰尘碎粒,打量了一眼殷罗孝衣遮掩下的那红裙,神色鄙夷:“你别拿本少爷当傻子了,你这衣裙拿去卖了能再建一座这样的地牢。”
“滚。”殷罗瞪他,“这是玉如意找人做的,又不是我自己买的。”
聂人犀嘁了一声,即便很不情愿却也在她身边坐下,只是模样看起来很是拘谨。
殷罗见他不再瞎蹦跶,自顾自地继续思考刚才没想明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