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轻歌慢诵吟唱的语调把崇文帝的注意力拉回现实,他扶着肩头未系的披风缓缓转眸,打量着神色如常的探鸽老人,良久静谧过后,他开口,却问:“探鸽,朕待你不薄吧?”
“陛下说笑了,您待属下一贯是极好的。”探鸽始终低眉。
“你可记得,十六年前,大梁朝堂中混进来的那名女官?”崇文帝盯着他。
探鸽拱手,回着:“自然记得,那时候属下刚受殷相引荐进宫为您办事,尚书副使也是那时段上任的,犹记您起初是很看得上她的奏章的,批阅时和颜悦色。”
“那是因为朕还不知道,她欺君罔上女扮男装。”崇文帝的言语里没有多余的情绪,他中正且威严的弯唇,试探和睥睨从眼中溢出来,绕在探鸽老人周身,帝王再次发问,“朕怎么不知道,你跟她私下还有交情呢?”
君臣间的气氛瞬间变得逼仄起来,无端的风声都好似在耳边呼啸。
探鸽老人顶着那头白发,答得不急不慢:“陛下多虑,属下与常尚书副使并无私交。在整个上京,属下除了为您尽忠外,只与玉兰道的殷相介林有些来往罢了。”
“殷相介林?以前倒是没听你提过。”崇文帝目光放远。
“您政务繁忙,许是早忘了,当年,属下是受殷相引荐才到您身边。”
崇文帝颔首,转了话茬,“朕倒是记得,你之前是在幽州开戏班子的?”
探鸽老人迟疑了一下,微微张唇又合上,愣了愣,终是点头,“陛下好记性。”
“你之前的戏班子,也叫蚍蜉吗?”帝王发问直击要害,他眯眯眼,眸存算计。
“属下之前开的戏班子,就叫幽州,按着城名儿取的,地方小戏班子,不足以专门起个名儿。”探鸽老人在崇文帝深问之前交了底牌,他尽力战胜内心不愿回想的痛苦记忆,“幽州班虽小,但好在,班里各角儿唱得都精,开一场戏赚的,不多不少,刚好能填饱肚子。”
“哦,”崇文帝若有所思,“你一身能查百事的本领,在江湖上也有万事通的美誉,后来怎么落难了?是介林救了你来着吧?朕没记错吧?”
“属下的妻,被幽州士族赵家老爷相中掳走了,”探鸽老人语调慢了许多,“几经辗转受辱身亡,彼时属下正在灵州开戏,回幽州后得知,提刀砍了赵家老爷,因此上了通缉令。”
崇文帝眉头皱紧,他再次上下打量探鸽老人,“你不是不会武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