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陪了一杯,一杯酒下肚之后,他也有了两三分醉意:“范家肆意横行乡里,如果范俢不倒,不管是你还是我,乃至于赵师伯,都很难绕过刑部去动范家!”
“赵阀的那位大将军,在前线吃了半年的败仗,可以说是损兵折将!结果呢?回到建康之后,该受赏受赏,该邀功邀功!”
说到这里,沈毅仰头喝了口酒:“这世道,是需要变一变了。”
沈毅微微低眉道:“不然,不等齐人打过来,咱们自己就先烂透了。”
“这场变革,就从江都范氏开始,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听到沈毅这句话,张简张县尊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敬了沈毅一杯,大笑道:“子恒好志向,别的为兄帮不了你什么,但是我在江都县令任上一天,有多少人来告范家,我便接多少个案子。”
沈毅举杯,敬了张简一杯:“江都这块地界上,真正想要对范家动手,还得知府衙门那边默许,师兄伱且在县衙忙活,明日小弟去见一见那位郑府尊。”
张简笑着跟沈毅碰了碰杯。
“就按子恒你说的办。”
这天晚上,两个人喝了半个晚上的酒,只不过因为第二天都还有事,只喝到四五分醉意便散了,张简回后衙歇息,而沈毅则是回家里休息。
第二天一早,张简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到县衙里处理今天的案子,尤其是那桩范家致残案。
而沈毅则是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在街边吃了个早饭,然后去墨砚斋买了块据说是从建康黄石斋进来的高价砚台,来到了知府衙门门口,递上了自己的名贴。
不得不说的是,翰林老爷的名头很是好用,沈翰林的名贴刚递进去没多久,就被府衙的人请到了客厅里等候,约莫等了盏茶时间,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小胖子,便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对着沈毅拱手道:“翰林公大驾光临,府衙正是蓬荜生辉了。”
沈毅起身还礼,微微低头道:“府尊折煞晚生了。”
论品级。江都知府是四品而沈毅是八品,足足高了他一半。
而这一半,在官场里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了。
不过因为沈毅有个庶吉士的身份,再加上在建康主事邸报司,郑府尊还是很给沈毅一些面子的。
“翰林公不必拘谨。”
郑知府拉着沈毅坐下,笑着说道:“郑某人当年在殿试里排九十多名,如果不是运气好,差点便跌到三甲去了,同科的庶吉士,连看也不看我一眼,难得今日能跟一位翰林院的庶吉士同座。”
“不瞒府尊,我也是二甲。”
沈毅一边从怀里掏出砚台,一边微笑道:“只是运气好,蒙陛下恩典,拔擢进了翰林院而已,算不上真本事。”
这句话,份量就很重了。
在官场上,科考固然是真本事,但是想要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不是说科场成绩好就行的。
书呆子一样做不了官。
历年的状元郎们,真正能拜相的也没有很多。
所有人都清楚,官场上想要升的快,升的稳,就要让大老板注意到你,也就是所谓的“简在帝心”。
而沈毅这句话,不仅说明了皇帝注意到了他,还代表着他有“圣眷”。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沈毅已经把手里的砚台推到了郑知府面前,微笑道:“上一次拜访来的匆忙,忘记给府尊带礼物了,这是晚生昨天在砚台街那里淘的,据说是建康笔筒巷黄石斋的黄石砚台,薄礼不成敬意,就当是给府尊的礼物了。”
文人之间,送钱俗气,但是送文房四宝则是雅事。
郑府尊看了眼前的砚台,又看了看沈毅,叹了口气:“老实说,这砚台,郑某是很喜欢的,不过沈翰林还是先说事罢,不然这砚台太大,郑某塞不进怀里。”
沈毅微笑摇头:“晚生哪敢有什么事麻烦府尊?”
“府尊替陛下抚育江都,晚生身为江都百姓之一,只是希望府尊在江都能够秉公办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