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猴,并没有被并没有被儆省。
死人的腐臭味,一直被秋日凉风吹到城外。那些猴,全疯了。不止这里,大昭各处都发生了类似的事。
冲突,死亡,摁下,又冒出。
那些流淌的血,不知是襄国人的噩梦,还是夏人的。
到霜降,有人起义了。
消息传到京城,建阳帝正在赏枫。
和旁的皇帝不一样,他虽然是个武将出身,却并不热衷于秋狝。夏天过去以后,他便一直在赏菊赏秋,赏一切风花雪月。
小祝人矮,腿短,骑不了马,狩不了猎,能同他一起做的只有这些有眼便能享受的事。
宫人们都在门外。
枫树下,小祝被建阳帝抱在怀里。
他虽然是个长不大的侏儒,但到底比孩子要重一些。
建阳帝抱了半天,换了只手。
小祝问:“累了?”
“没有。”建阳帝摇摇头。
小祝伸长手,从树上拽下一片红透的叶子。
满树的红,如同烈阳燃烧。
他把叶子放在脸上,想要透过它去看太阳。小的时候,他一直活在黑暗里。因为同常人不一样,他丑陋又古怪,是母亲心里见不得光的存在。
因此,养他的那间屋子,只有一扇小到不比巴掌大多少的天窗。
下雨的时候,会有雨珠透过它落进来。
他总是站在那,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脸。
他不知道,母亲到底爱不爱自己。
若说爱,她却像那雨一样,毫不留情,冰冷刺骨。
可若说不爱,她又养着他,给他吃喝,给他纸笔,教他念书习字。
只是,她从来不许小祝叫她娘亲。
而父亲,小祝从未见过父亲的脸。
因着没见过,好像也就不是很伤心。一个陌生人,是不值得叫他惦念的。他的心思,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一直都在建阳帝身上。
不过,哪怕已经年纪不小,他还是时不时地会想起母亲的脸。
母亲并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但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还有乌鸦鸦,绸缎一样的长发。
小祝想,自己作为她的儿子,原本也应该有那样的头发和眼睛吧。
可直到现在,他的头发不管如何梳理,还是枯草一般。
手指一松,枫叶随风飘落。
宫人来报,说永定侯求见。
小祝让建阳帝把自己放了下来。
永定侯自从死了儿子,便郁郁寡欢,已经有阵子没有入宫。
他站在树下,看永定侯走进来,行礼问安。
男人依稀还是旧年能征惯战的样子,但头上已见花白,胡子也好像有点灰蒙蒙的。
建阳帝赐座,他便也坐下了。
小祝远远看他,感觉他的背似乎也有些句偻,再不是过去挺拔的模样。
他说了各地起义的事。
“那些贼心不死的襄国人。”言至尾声,他不快地骂了一句。
建阳帝问:“都是复国军的人?”
永定侯说不是,声音低沉了两分:“只是襄国人。”
“那个时候,就应该全都杀了的!”他恨恨道,“若是那样……”话没有说全,但小祝一听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要是都杀了,那靖宁伯也早就死了。
他的女儿不会嫁给永定侯的儿子。
永定侯府的世子爷,就会一直活着。
小祝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