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哥言道:“你最好别让我瞧出有何异样,我若是察觉出来,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康弟,你放心。我确实去办了,只是人没抓到。”
“行了,你走吧。”
“哎!”陈哥离开了。
在表行里,加代说道:“男哥,你在外头稍坐一会儿,我跟刚哥讲两句。”
“行,晓得。”
门关上后,房间里仅剩下加代和徐刚了。加代说:“讲吧,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我没啥想跟你说的。加代,说实话,我挺钦佩你。有些时候你能办成的事我却办不成。”
加代询问:“我哪种事是你办不成的?”
徐刚表示:“你八面玲珑。真的,你瞧你跟这几位大哥维系得多好啊!他们都向着你,都帮着你。你有事,他们都会帮你。你再看看我,到了我这儿就不行了。我是忠心耿耿,一心一意对待他们,你看我混到今日,我换来的是什么呢?加代,我说句不好听的,我从来没有过二心,然而我的忠心并未换回任何东西,落到现今这般田地。我跟你没法比,真的。”
“你继续讲。”
徐刚说:“让我往东我就往东,让我往西我就往西,可到了关键时刻就把我抛出去了。”
“讲完了?”
“讲完了。”
加代说:“我要是跟你说句真心话,你能信吗?”
“什么话?”
加代说:“康哥若是当真要办你,别说你逃到香港,你就算逃到国外去,你也逃不了。你他妈早就完蛋了,信不信?”
“信。”
“由此能够看出,他是真想办你吗?刚哥,我并非向着谁说话,你自己扪心自问,是谁把你弄出来的?”
徐刚说:“这事我清楚。”
加代讲道:“那你就不该有这般言语。讲句实在话,你不应如此,更没资格去抱怨康哥对你怎样怎样。你呀,往后实际些,别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说我是忠臣良将,我是忠心耿耿,我对谁都一心一意,绝无他心。怎么可能呢?你他妈还艳羡我,跟这几个大哥关系好,左右逢源,他们都向着我。很多时候你是没瞧见的。你就是没摆正自己的位置。你认为自己是他们的兄弟,那不过是你唤他们大哥罢了。怎可能是兄弟?刚哥,我就跟你讲一句,你能唤哥哥,但你不能真把自己当作他弟弟。哪怕你叫了一辈子哥,你也并非弟弟。自己心里要有点数啊。这些事没人会教你,也没人会告知你。”
“我全心全意为着他呢。”
加代表示:“我亦是全心全意为着他。那你得这么去想,正是由于你的全心全意,才换来你能叫一声哥的机遇,所以你更要去珍视,当下所拥有的一切,进而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得明白一点。人呐,这一生会有诸多角色。让你仰头时,你不仰头可不行。你的位置摆在那,你的兄弟,你的朋友,他们认为你是他们的大哥,他们就得敬重你,那你在他们面前便要硬气。然而若是让你低头时,你不低头,那就是你自己没搞清楚状况。该低头时就得低头。不过这个头得看向谁低。给你举个例子,有没有看过《三国演义》呀?”
“看过。”
“刘备、关羽、张飞如何?桃园三结义,算兄弟吧?”
“是兄弟。”
“关羽和张飞叫刘备什么呀?”
“大哥呀!”
“那为何征战前,还要关羽和张飞签署军令状?打了败仗一样得前来砍头谢罪。为何呀?那是大哥,那是大哥的兄弟啊。为何呢?”
你得摆正自己的位置。说句不好听的,可以是兄弟,但要分君臣。这事呢,就这样吧。我能跟你说的就是这些。我得先帮你解开这个心结。你把心结打开之后,去香港待上一段时日。近期就先别回来了。得空的话,我跟康哥聊聊。听我的,公司没啥事。你近期缓过来一口气了,没人真想把你置于死地。要是真想把你置于死地,你今日就来不了这儿。一会儿我让邵伟送你离开。明天我去广州一趟,跟康哥谈谈。你走吧。”
“哎!”徐刚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加代说道:“刚哥,我送你一句话。无需你感激我。我期望你愈发顺遂。将来若是还有机遇,我们就好好珍惜。”
“哎,明白。”徐刚出去了。
还没等加代去找康哥,康哥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加代一接电话,“哥。”
“滚到广州来。”
加代呵呵笑着回复:“哥呀,我正在路上呢。”
“在路上呢?你想到我会找你了?”
“哥,我不能等你找我呀。等你找我那还了得?哥,我现在背着一根棘条呢。哥,这会儿在车里,我先卸下来,太重了。等会儿到你会所门口,我再背上。”
康哥一听,“俏了个皮的,你让我说你啥好呢?”
“哥,我这是负荆请罪。要不的话,我现在就背身上吧。见面再详谈。”
“你这......”
还没等康哥讲完,加代便挂断了电话。抵达会所后,加代背起了一根棘条。康哥一见,说道:“你快把那玩意儿扔掉。”
“不是,哥......”
康哥挥了挥手,“赶紧扔掉。”
“那好,哥,我扔了。”
康哥又挥了挥手,“坐下吧!”
“哥,我哪敢坐呀?得守规矩,不能坐。”
康哥瞧了瞧,问道:“徐刚是被你弄走的,还是你出的主意?”
“哥,要是我说太多,你也许不会信。我就讲两句。第一句,徐刚在临走前,哭着跟我讲,康哥只要动动手指头,徐哥的性命就归你了。”
康哥一听,“我要他的命做什么呢?”
“不是,就是打个比方。哥,我也不太清楚徐刚为何要这么讲。谁晓得他是不是跟你有感情,还是......”
康哥说道:“我跟他没感情。他背叛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是,我也在琢磨呢。他为何要这么说呢?是心存愧疚,还是真把康哥当作自己的亲大哥?”
康哥问:“没说别的了?”
“就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说随时随地只要康哥手指动动,他立刻把命给你。不用康哥派人去找他,自己在家就能把自己解决了。只要康哥能开心,能消气。他跟我讲,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大哥。一辈子侍奉时间最长的,也是最离不开的就是康哥。”
康哥一听,“你逗我呢?”
“康哥,我哪敢啊?”
康哥问:“还说了什么?”
“第二句是我说的。我讲你和康哥的性子不合,以后你就别回广州了,也别待在香港了,你带着老婆孩子,随便找个地方,安稳踏实过普通人的日子,每日能吃饱饭就行了,也别再想着发财了,这一切都与你没关系了。因为你最风光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没抓住机会。我说以后就别再想那些与你不相干的事了,你跟康哥没那个缘分了,你赶紧走吧。我说别让康哥再来找你了。我说要是你再惹康哥生气,不用康哥动手,我就把你解决了。他就走了。”
康哥一听,“挺好,这事办得不错。他还说了什么?”
“啥也没说呀,就说行。他会炒菜,说以后要是有点闲钱,就带着老婆孩子,开个饭馆,当个厨师。要是没有闲钱,毕竟公司给封了嘛,所有的钱都动不了了,就......”
康哥问:“就怎样?”
“就苟且活着,能不饿死就行。”
性格左右命运。刚者易折,柔者乏力。欲成大事者,其性格必是刚柔相济。不敬高人乃有罪过。
康哥言:“他这般下场甚好,此乃其最佳结局。代弟,你无需怜他,更不许怜他。”
“是,我晓得,我决然不会怜他。”
康哥问:“夜间欲往何处?”
“我午后回深圳,夜间回北京。”
“那你便去吧。我有几位友人将至。”
“那我便回去了。我将藤条取走了。”
“取走罢。”
“哎。”加代点头,走出了包厢。关上门后,加代站在走廊里,留神听着包厢内的动静。五分钟后,加代的电话蓦地响起,一看乃是康哥打来的。加代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康哥高喊:“你他妈给我滚进来。”
加代进到包厢,唤了一声哥。康哥道:“你搞什么名堂?你他妈是不是在搞事?你不是走了吗?”
“哥,我这我他妈,我或许有何物遗留了。”
“扯淡,你等什么呢?”
“没,没等什么。打火机落楼上了,我过来捡,正巧到门口了,你给我打来电话。哥,咋了?”
康哥说:“你替我办两件事。其一,你去医院让崔老四为砸你兄弟夜总会之事赔钱。而后将老四的残肢归还,不论能否接上,都给他还回去。”
“行。此事我来办。哥,要多少钱适宜?”
“损失多少,就要多少。”
“行。”
康哥说:“第二件事。徐刚不是欲开饭店吗?”
“啊,哥,不是,让他死外边吧。”
“你别叫他死外边了。你让他回广州开,我倒是真想瞧瞧他炒菜是何味道。”
加代说:“我让他在北京开吧。我在八福酒楼分出一块,让他开饭店。待饭店开业,我请你过去品尝一下,瞧瞧味道如何。”
康哥看着加代,眉头一皱。加代赶忙说:“哥,让他在广州开,我给他找个地方。“
康哥一挥手,“滚吧。”
加代呵呵一笑,“康哥,我走了。”
康哥一看,“不是,你等会儿。”
“哥,你指示。”
康哥说:“你也是个大哥了,身家也不菲了。你日后改改你的毛病行不行?”
“什么毛病?”
“你与我相见就非得毕恭毕敬吗?你非得对我如此低三下四吗?你可知有时我他妈挺不爽的?”
“哥,我是......这个......”
康哥一挥手,“滚吧。”
“啊,明白了,哥,那以后到你这,我尽量随意些。”加代走了出去。
康哥嘴上让加代随意一点,内心究竟作何感想?倘若加代真那么做了,康哥必然会觉得自己的脸面给多了。
加代并未即刻将消息告知徐刚,主要也是想磨炼磨炼徐刚的性子。一星期后,加代给徐刚打去电话,“康哥说了,叫你回广州开个餐馆。你尽快吧,开个中餐还是饺子馆,你自己决定。”
徐刚一听,“我他妈哪会开饭店啊?”
“你他妈是真傻还是假傻?”
徐刚想了想,说:“我开。康哥爱吃什么,我就开什么。”
加代说:“刚哥,你能说出这话,你将来或许还能有所成就。”
“明白了。我马上回去开个饺子馆,康哥爱吃饺子。”
徐刚是个聪慧人,一点即通。徐刚回来了,集团公司被封,徐刚二话不说,不求助任何人。耗费十五万,和老婆一同开了一个饺子馆。老婆在后厨包饺子,徐刚负责炒菜。孩子也不上学,整天在店里玩耍。
一月有余后,康哥遣人过来察看了一番。徐刚也算是见识过众多人物了,只一眼便瞧了出来。走到近前,“大哥,这味道如何呀?”
“哟,这不是徐老板嘛?”
“你是哪位呀?”
“徐老板,你怎会变成这样了?”
“大哥,你怕是认错人了吧?我不过就是个开饺子馆的。量够不?若是不够,我再给你添点儿。”
“够了。”
“那你慢用。”徐刚随即走开了。
回去后,那人便将事情告知了康哥。康哥仅说了一句话,“好,我晓得了。”
加代来了一趟,说道:“切切不可心急。”
徐刚说:“我一星半点都不急,我就在这儿干五年,干十年都成,只要我不离开广州便行。”
“如此便好。”加代点头后便走了。
加代从老四那儿取了一千万。夜总会装修耗费了一百多万,受伤的一人获赔十万,还余下五百多万,给了杜铁男。
四五个月后,康哥给徐刚的饺子馆打去了电话,“是饺子馆吗?”
“哎哎哎,是饺子馆。”
“送份饺子过来吧。”
“哎,要啥馅的呀?”
“随意,你们看着办吧。”
徐刚带着哭腔喊了声大哥。康哥说:“你怕是认错人了吧?”
“大哥,我给您送来。”
康哥挂断了电话。徐刚拿了二斤康哥爱吃的芹菜牛肉馅饺子,来到了会馆。
司机说:“放下,走吧。”
“我想见大哥一面。”
“你没那资格。”
“我给大哥跪下了。”扑通一声,徐刚跪地后便声泪俱下地哭了起来。
司机进去跟康哥讲了一声。康哥走了出来,说:“起来吧。”
“哥......”
康哥说:“对于你,我没其他话说。饺子留下,我吃。你走。你若不走,我是吃不下的。”
徐刚忽地忆起加代的一句话,永远别跟大哥解释,别自讨没趣。他站起身,擦擦眼泪,准备向门外走去。
康哥一看,这已不是徐刚的性子了,不再解释了,便说道:“等一下。”
“哥。”
“带醋了没?”
“带了。”
“回去好好开你的饺子馆吧。”
“哎,哥,想吃饺子,就给我打电话。”
康哥说:“寻个时机。自己去找老陈,让他把公司封条解了,继续干吧。”
“哥,我不想干了。”
康哥问:“为何?”
徐刚说:“从前我不明白,现今我懂了,然而我不想干了。康哥爱吃饺子,我就开个饺子馆。康哥何时想吃饺子,我就现包送过来。一切皆是依着康哥爱吃的口味来。别的我都不想搞了。若是能记得还有我这么个弟弟在,我便知足了。”
康哥抬起头,瞧了瞧屋顶,说:“回来吧。”
“哥。”
“徐刚,把公司解封,好好去管理,好好去干。我依旧拿你当弟弟。明日夜晚将弟妹和大侄领来,我们一同吃个饭。滚吧。”
徐刚又站起身来。历经此次的变故,徐刚的性情变得沉稳了许多,并且也知晓什么人可交往,什么人不可交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