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有些羡慕得望向隔壁牛婶子的水田,那里,有两个脸生的壮汉正在收稻,那是牛婶子提前雇佣的壮劳力。
牛婶子如今在太华寺挣的工钱不少,又因为无为大师妙手,给小豆子调养身子花费不多,因此手头开始有了闲钱,秋收也舍得雇人了,而不是自己请假过来累个半死。
郑晴琅也曾想过今年亲手要雇人,毕竟,她家如今挣得不少,实在没必要省下这笔钱。
只是,碰巧这阵子事情太多了,又是豆腐坊的纵火官司和后续处理,又是已经订出去的每月一次的席面,她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忙忙叨叨的,竟把这事情给忘了。
而一直在村里负责农事的薛满山,倒不是忘了,是根本就没有雇人的概念。
他只是按照往年的节奏,默默得将秋收前的准备工作做好,磨镰刀,泡稻桶,修叉子篓子,清理仓房……
等到开镰前夕,郑晴琅想要再雇工就难了。十里八乡都要秋收,闲置的可靠的劳动力几乎没有。于是,薛家只能靠自己了。
郑晴琅一边干活,一边天马行空得瞎想着,时间随着秋风抚稻穗,一点点流逝。
眼见身旁的稻谷垒起不少了,薛满山将镰刀搁在一边,快步走到田埂上,去搬自家的稻桶。
薛家的稻桶是四方形的,上口大,底板小,齐腰高,看着像一个倒梯形。
稻桶体积很大,用的都是实在的木材,约有一百多斤的重量,搬动起来十分麻烦。
但是,农民的智慧也不可小觑。只见他把稻桶倒扣过来,往桶里斜撑一条扁担或木棍,然后扛在肩膀上,这就可以带着稻桶轻松赶路了。
郑晴琅往田埂那边看去时,发现有不少人正搬着稻桶,若是忽略他们底下两只脚的话,瞧着就像稻桶自己在走路,显得十分有趣。
此刻,田地上还有不少的水,但薛满山也不理会,直接将稻桶摆在了刚割完水稻的空地上。这倒不是他粗心,而是每年使用前,大家都会将稻桶先放入水塘中泡几天,确认是否会渗水。
稻桶放稳当后,郑晴琅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将竹篾编成的大罩子绑在稻桶的三个侧面,只留下一面用于甩稻谷,这样可以防止甩稻时谷粒四处乱溅。
将稻床扣好在稻桶里,薛满山就招呼自己的小助手薛子俊上阵了,打稻一般是两人一组配合的。
只见他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稻捆,双手攥住稻捆末端,高高举起,奋力摔下,将有稻谷的一头重重搭在谷架之上,那些成熟的稻谷便脱在了稻桶底部。
下坝村流传有一首打油诗,“四四方方一座城,两个将军来攻城。砰砰砰砰几大炮,无数散兵进了城”,写的就是用稻桶打谷子的情形,可谓十分形象生动。
显而易见,这样的劳动强度非常大。两刻钟过后,脸色涨红、全身大汗的薛满山就不得不停下来歇息喝水了。
郑晴琅见状,放下了手中的镰刀,赶紧上前补了位。同时,在心里默默念诵着打谷口诀,“前三慢,后三快,一打三抖,三下翻把。”
别看只是简单的摔稻捆,这里头很有讲究的。
前三下,谷把子上的稻谷多,动作太快容易将裹在里面的谷粒甩出稻桶,所以要慢一点。等到后面的谷粒少了,谷把子也轻了,后三下就可以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