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丫被问懵了,她疑惑得望着三姑奶奶。
“啊?男的怎么可能做到呀?妻子死了,能正经守个几个月一年的,那就算有心的了。就说我去做席面的那些大户人家的老少爷们,平时就三妻四妾的,当天死了媳妇,隔天就找媒婆另聘新妇的也不少。”
“我冷眼瞅着,像咱们这些庄户人家,之所以守着一个妇人过活,也只是因为聘不起第二个,等哪天暴富了,那些老实的庄稼汉,也能整个妾室来。”
“哪里像咱们妇人,无论贫穷富有,都讲究个从一而终,好女不侍二夫的,这不,才有独属于咱们妇人的贞节牌坊嘞。”
“听你的意思,你是觉得这独属于妇人的贞节牌坊还不错咯?”郑晴琅又问道。
郑大丫点点头,“妇人长期守寡,品行出众才能盖个贞节牌坊,这是对妇人的奖赏与肯定,咱们妇人又不像男子可以在外头建功立业,能有这个奖赏,我觉得是不错呀。若是这寡妇家境不好的,朝廷还给粮食布匹,也是一份贴补嘛。”
“那你有没有想过,鼓励女子守节,以得到修牌坊之幸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不就是皇上吗?”郑大丫眼里闪烁着疑惑的目光,有些不确定得问道。
“皇上,也是男子。男子,不是女子,又凭什么决定女子得为男子守节,以此来获得一份男子赐予的荣耀呢?”
郑大丫有些模糊得意识到她要表达的观点了。
所以说,这贞节牌坊,其实是相当于吊着驴子前头的胡萝卜。女子这头驴为了这根胡萝卜不断得付出,而吊起这根胡萝卜的主人,是男子!
想到这里,她又有另外的疑惑了,“可是,三姑奶奶,朝廷也鼓励女子再嫁呢?”
“鼓励是鼓励,现实是现实,一座贞节牌坊能够带来什么,昨天你也算窥见了冰山一角了。有些家族,为了这等荣耀,即便那女子不愿,有时候也会强迫女子守节,甚至逼迫那女子自尽。这种情况下,那贞节牌坊下,埋葬的就是一个个女子的青春和生命了。”
“这……”郑大丫陷入了沉思。
她想到了自己第一回的亲事,若是顺利一点的话,她或许就嫁给那个病秧子,然后过个几天就守寡了。
之后,便是在那大院里头,几十年如一日得,抬头望那一处的天,低头望那一处的地,像个已经一脚迈进坟墓的活死人一样了。
顿时,她全身不寒而栗,若是没被三姑奶奶解救,没过上如今快活肆意的日子,没感受过两心相许的甜蜜,她或许还能忍受那样的生活。
但是,让她带着如今的心情回到过去,她是万万不肯再安守那样的“本分”了。
“三姑奶奶,若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身边没怎么听说过逼迫女子守节的事情,反倒是许多死了丈夫的妇人,夫家或娘家都多有相劝改嫁的呢。”
“那是因为你接收到的信息大多来自于咱们这个阶层。你以为守节是随便说守就能守的吗?守节也是需要银钱支撑的。普通庄户人家,若是年纪轻轻就死了夫婿的,家里条件又差的,很多情况下,那都是夫家或娘家族人强行将那寡妇再嫁了。比起贞节牌坊,那点再嫁的彩礼或是死人留下来的家业才是实惠呢。不然,你以为当初你三姑爷爷死了后,你爷爷或者薛家这边的族人,为什么要逼我嫁人呢?”
郑大丫听懂了,“意思是只有富贵人家才守节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