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宁给了水溶一个心有戚戚的眼神,兄弟,你可知道我一年来开展工作是有多难了吧?
手底下的不是酒囊饭袋,就是贪官污吏,带不动啊!
水溶冷哼:
“按律法,杀官的确要诛九族,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
法由人制,道由心生,大多数百姓不懂什么律法,但是他们明白一个朴素的道理:
凡事大不过一个理字。
如果所有人都觉得老汉的家人不该连坐,就算律法说要诛九族,那律法也是错的。
律法森严这没错,但是律法不是他们作威作福的工具,而是保护弱小良善的武器。
咱们这些当官的手里握着权利,更应该心怀敬畏,否则还要那些官员做什么?
如果只会媚上欺下、贪酷压榨,吃喝享受,那有他还不如拴条狗。
那些人嚷着处置王老汉家人的时候,就没有一个抬起头看一看衙门大堂上挂着的那四个字——
明镜高悬!”
邸宁摊手:
“群情汹涌,就算是你、我不同意也拦不住这案子和折子雪花一般的往上送,这不,我这不就找你来想办法了吗?”
水溶抿了抿唇,因为捏的过于用力,指节有些泛白。
“办法?他们不是群情汹涌吗?那就把这事彻底闹大喽。百官再多难道比得上万民?
他们要联名上折子请愿,咱们就不能万民书了吗?
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群众,群乃民,而不是区区几个官员或者助纣为虐的读书人。
既然那县令的家属不觉得羞愧,反而跳的欢,那就再来一次公审吧,在报纸上也多多宣传宣传这位县令的“光辉事迹”。
理越辩越明,我相信这天下的有识之士总能辩出一个结果的。”
水溶背着手,望着外面晴空正好,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道:
“我倒要看看他们的振振有词,经不经得住悠悠众口,他们的理直气壮,又是否经得起阳光的照射。
若民怨沸腾,轻则亡身,重则亡国。
在这浩浩汤汤如潮水一般的民怨之前,他们又敢不敢逆流而上。”
邸宁“嘶”了一声,水溶这是要让那县令遗臭万年啊,不止县令,恐怕他的亲友家族在北疆也待不下去了。
水溶目光望着南面:
“他们下次再往上递折子,你也不用压了。
他们叫唤的再欢,上面还有陛下呢。所有的死刑犯都需要刑部核准,由陛下亲自勾决,经御笔勾除者,才能正式定下罪名。
咱们只需要密折一封,将所有的内情如实都写在上面,到时候就算那些人写的天花乱坠,陛下也不会任由他们裹挟。
法不容情,但是陛下却可以法外开恩。
只一点可虑——”
水溶的眉头再次拧成了十字:
“我就怕那些人明的不行来暗的,就算过了这关,等风头热度过去了,王家全族和王老汉的亲友难免会受到那些人的多方针对。
咱们总要想在前面,他们怕是不能继续留在北疆了。
到时候派人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迁走。
故土难离,但是性命更重要,让他们好好考虑一番。”
邸宁叹气:
“你我绞尽脑汁,但最终起到作用的还是陛下的特赦,如果有一天,官员断案子不看家世钱财,只看律法和天理,只求公平公道,那该多好。”
水溶挑了挑眉:
“没想到宇达兄还有这等理想。”
邸宁勾了勾唇:
“梦想还是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