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老人。
“进地宫来,杀一人换一两银子。”
少年看着那座黑黝黝的地宫,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谢景焕用袖口擦干剑上的血迹,抬眼看着乌鸦抢食着尸体,一道道残阳没入黑暗中,天要黑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座地宫待了多久,也不记得杀了多少人,地宫前的乌鸦换了一批又一批,老鸦死去,新鸦又来,他每日都坐在地宫前,看着残阳,擦干剑上的血迹,仿佛这样,他还能做回当年那个热血淳朴的少年郎。
但他知道,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这里便是他的囚笼。他这一生,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他只是谢氏的一枚棋子,一柄刀,一个冷血的杀人工具,一个不得不走进地宫的傀儡。
他唇角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没错,傀儡,他这一生,都如同一具被傀儡师操控的傀儡,没有片刻自由。
等到最后一道天光消失,他起身,重新走入身后那一座深不见底的地宫。
时光荏苒,地宫前的老鸦老的不能再老,连觅食的力气都没有,最终与那些尸体一起腐烂,被新生的乌鸦一点点地抢食吞噬掉。
曾经搏命的少年也一点点地长大,成熟,然后开始戴上恶鬼面具,成为了地宫新的化身。
他走出地宫,对着那些衣衫褴褛却眼含希望的少年们嘶哑开口:“进地宫来,杀一人给一两银子。”
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命依旧贱如草芥,就连城郊的烧饼铺子,一块烧饼也从一文钱涨到了三文钱,人命却没有涨。
他看着那些少年如同当年的自己飞蛾扑火般地走进地宫,百人中只有一人能活下来,余下都成为了地宫门前乌鸦的口粮。
后来,他开始一点点地衰老,再也没有少年愿意进地宫来,地宫里的杀手们也开始纷纷叛变。
有少年过来告诉他:“鬼面,改朝换代了,谢家倒了,没有人再送银钱过来,大家都另谋出路去了,你也离开这里吧。”
出路?他的出路在哪里呢?
等最后一名少年离开地宫,他看着困住他一辈子的森冷宫殿,静静地思考着,想起他最初为何要走进这里。
他的剑早已经锈迹斑斑,他摘下鬼面面具,拄着生锈的铁剑,一步步走出地宫,循着记忆里那条回家的路,在月光下蹒跚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