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一见秦明来势,就知道这是个力大惯厮杀的,不敢硬架,长枪一粘一拨,使个巧力,把狼牙棒卸在一旁。
不料秦明虽然使这般粗重兵器,招数却不失细腻,就势一招“玉带缠腰”,那条狼牙棒顺着背后一转,从左侧直捅出来,这一下变起突然,又快又重,宗泽只得硬接,当!狼牙棒重重顶在枪杆上,只震得老将皱纹、白须一齐颤动。
秦明得理不饶人,单臂夹着那条棍,拧腰摧背,哇呀呀一声低吼,加力往前一推,要来个一力降十会,把这老头儿强行推落马下。
好个老将军,虽是年近花甲才头回上阵,但一副铜胆、一身铁骨,他是老而弥刚!
但见他,牙根一咬,丹田提力,双臂一缩一震,喝一声:“开!”浑身骨节子里的力量都爆发出来,硬生生将那狼牙大棒顶开。
秦明不由惊讶:好个老儿,端的是条好汉子!不怪我哥哥这等忌讳他,罢了,若是旁时,我敬你年老英勇,何妨放你走路?但如今两兵激战,一步让不得人,只好对不起你也!
宗泽也是暗自惊讶: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这武植手下竟然有这等悍将效命,何愁他不生出来不臣之心?罢了,今日我或杀不得武植,但好歹斩了这员勐将,断他一条臂膀。他日朝廷大军清剿,能省多少力气?
二人各自转着念头,眉目之间,都是杀气横生。
一个喝道:“宗老儿,不在家安心养老,来阵前卖力厮杀,休怪将军下手狠!”
一个回说:“使棒的,不为国报效忠心,为奸贼马前驰骋,莫恨老夫心肠毒!”
于是齐齐呐喊,各逞英豪,杀成一团。一边杀,一边还骂呢——
秦明大喝:“本将这条狼牙棒,重似泰山往下撞,老头若不知避让,今朝马前把命丧!”
宗泽叱吒:“老夫这条浑铁枪,快若流星耀青光,奸臣贼子谁敢当?杀你只为护国邦!”
秦明又叫:“宗老儿,且看本将,看本将狼牙棒上钉,颗颗狰狞带血腥,耿耿本命应天星,秦某不惭世上英!”
宗泽冷笑:“秦将军,你看老夫,看老夫浑铁枪头刃,砥砺多年初临阵,欲解君王心烦困,杀尽逆贼方解恨!”
秦明呐喊:“姓宗的,休猖狂,狭路相逢虎吞狼,枉你设计奔波忙,须臾教你老命亡!”
宗泽低吼:“姓秦的,莫得意,老夫长枪锐且利,背国叛将无忠义,遗体难入祖宗地!”
两个边骂边打,瞬间战了三十余合。若论武艺枪法,宗泽一生苦心砥砺,输与谁人?只是一来毕竟年老,不能以筋骨为能,二来则是看见秦明所带的马军长驱直入,把自家战兵冲的大溃,不免心急如焚。
这两般原因加在一处,老宗泽的枪法,便渐渐支撑不住秦明这条大棍。
宗泽力气难支,暗暗心灰,舞枪护住身周,渐渐只守不攻,双眼不带眨地盯着秦明,只待找到机会暴起一击,便要和对方鱼死网破。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喝道:“宗通判,那年我弟兄两个去城里卖皮货,中了算计,被奸商欺凌盘剥,全仗通判秉公断桉,还我公道,今日我兄弟舍了姓命,来报通判的恩德!”
话音未落,两道人影从登州后阵中直冲出来,这两人身法独特,一时趴下身四肢其用,一时按着人肩一跃丈许,或如虎豹奔逐,或似猿猱蹿跳,便如两只兽类化作人形,连奔带蹿,快异绝伦。
狮耳山几个马军纵马杀去,被他两个灵活无比地躲开刀枪,手起几叉,尽数叉死落在马下,随即不停脚奔向秦明。
秦明见他来得惊人,定睛一看,却是两个二十余岁精壮汉子,面貌生得相似,一个穿虎皮袄、鹿皮靴,一个穿豹皮袄,獐皮靴,各自背着猎弓,腰悬蒲叶刀,把着条莲花铁镗叉,奔来便戳秦明:“敢欺宗通判?今日便让你认得解珍、解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