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如我所想。
母亲听闻我身患绝症的消息,并没有马上来看望我,而是与父亲、兄嫂商议以后,才来见我。彼时夜幕低垂,昏黄的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我从她的神情里读出极度的不耐烦,还有几分手足无措。她先是责问我事前可曾知情,又劝我守口如瓶瞒住所有人。从她翻来覆去叮嘱的话语里,我隐隐感受出她对我将死的惶恐。与其说害怕失去我这个女儿,倒不如说害怕我会死在相府。
若让我咽气在相府,她不敢想象相府将要面对怎样的境地。无论是大将军府、盛青山、还是愈演愈烈的流言蜚语,相府势必都会遭受责难。既没有教育好自家的嫡女,也没有照顾好大将军夫人,双重过错加身。她想到父亲会因此而迁怒她。想到我会影响父亲和兄长的仕途,影响文秀的婚嫁,甚至……侄儿们的前程。
唯独没有想起我。她甚至没有提起请罗圣手来看看。
我静静地看着她,终于明白梦中她为我流下的泪水是什么。也终于意识到她对我,与吴姨娘对青萸是不同的。原来骨肉亲情也有天壤之别。
“母亲。”且再这样叫一声吧。我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做什么?”她十分不满地瞪向我。
“我可以搬出去。”我一字一句道,“孙功名赔了我一所宅子,一直闲置着。我可以搬去那边将养。”
母亲迟疑地看着我,“就算家中同意,盛青山也不会同意。我们怎能轻易放你出去。你若在外面出了什么岔子,到底还是要怪罪我们。”
我原以为接下来的话会难以启齿,但话到嘴边,几乎是脱口而出:“父母可以我屡教不改为由,逐出家门。从此断亲,互不相干。”
“胡说什么?!”母亲显然被我的提议震惊了。放眼整个寿城,也没有人敢这样异想天开。从来只在话本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