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透过重重叠叠的藤蔓洒进后院,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金碎。
我前脚刚踏进后院,就听见葛老的一声冷哼。四周空气陡然凝重,仿佛一缕寒意顺着衣领钻入脊背,让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脚下碾过缝隙的青苔,发出细微的声响。我悄悄侧目,只见师兄依然是恭顺谦卑的姿态,一袭青衫在风中轻轻摆动,衬得他沉稳而内敛。
“真是越长越没出息!人家登门挑衅,你竟然还坐得住?”葛老突然停住脚步,唰地转身一瞪,眼中簇满了怒火,“还不如她一个女子!”
我吓了一跳,险些撞在师父背上,连忙低下头。
葛老扫我一眼,继续大步向前,“我若是再迟一步,你要她以后怎么做人?”
师父的语气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失望与责备。我心知这是又连累了师兄,内疚地咬紧下唇,为他辩解:“当时谁也未料到……只是争执几句,那人就动起手来。”我的声音微弱,努力克制着内心的不安。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师父真的动怒。
葛老置若罔闻,脚下不停,继续训斥道,“那帮人都瞧她好欺负,你就这样袖手旁观,看着她被人家磋磨?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长出点心来!”师父步伐稳健有力,踏得青石板都陷下去一点。
身旁静悄悄。一如往常。
每逢师父训话,罗圣手总是这样默默挨训。
又行几步,葛老在院中乘凉的竹椅上坐定,眉头紧锁,目光如飞刀一般射向罗圣手,怒气冲冲地对着他骂道:“你身为师兄,差点叫人当着你的面伤了你师妹?你有脸当得起这声师兄!!她虽来得晚,但也给你做了饭吃,你就这样?!真是丢尽老夫颜面!”师父的声音在院中回荡,重若千钧。
罗圣手始终一言不发。
“师父,这事怪不得师兄……”我上前一步,急切地为他辩白,“那人处心积虑要借我抹黑回春堂。是我没能沉得住气。”
话音落下,师徒二人仍在沉默中对峙,葛老的目光愈发严厉。
“徒儿知错。”罗圣手突然双膝跪地,语气低沉。
“你……”葛老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讶异,继而长叹了一口气,“你竟是这样想的?倒也不必做得那么绝!”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这回春堂也开了些时日,多少寻衅滋事的都忍过了,只是一个听命行事的走狗罢了,不至于赔上性命。你这动辄就想取人性命的毛病,怎还没改过来。”
罗圣手垂首不语,恭恭敬敬地跪着,脊背挺得笔直。
葛老盯了他一会儿,又气恼地啐道:“幸亏我回来及时!你若真下杀手,不吓死她才怪。再寻两颗百年老参,也未必能给她还魂。她长这么大,恐怕杀鸡都没见过。”见他还不吭声,葛老高高地举起蒲扇,啪的拍在他头顶,“犟种!!说了不至于!!你师妹也没那么好欺负!”
我听他们说的云里雾里又好像都懂了,强压着内心的震惊,连忙与师兄跪在一起:“师父别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