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你和师兄、师姐说过吗?”
“没有。”
“为什么不说呢?”
“那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我并不了解这些年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初衷不能得以坚持和实现。想必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只是个新人,如果刚来就好高骛远,说出一些不接地气的大话、空话,岂不是很可笑吗?”依凡自觉有些失言,可不知怎的,就是在这样四周黑暗只见远处零星灯火的情景中,她才能不顾一切吐露心声,即使是不该说的话,她也控制不住它们挣脱束缚的表达。
陈智轩听了她的表述,了然点头,温和笑道:“新人!那我们就说说新人这两个字吧,你觉得新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她思索了片刻,小心翼翼答道:“新人……应该遵守既定的规则,努力融入现有的群体和环境,多听、多看、多学,少说话,多办事。”说完,她茫然望向天空,思索着还有什么可补充的,却听见师父爽朗的笑声。
“依凡,如果新人只是循规蹈矩、言听计从、多思少言的话,我们又应该依托谁来改变现状呢?你来的这些时日,我对你多有观察,发现你有很努力地去融入新环境,而且很细心,很真诚,事事为别人着想,这些品格都难能可贵,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但我觉得最可贵的是你对白馨雨的态度,不同于旁人的态度。在我眼里新人最重要的就是这态度二字。”
依凡听着师父说的话,似懂非懂,细细思量着,什么是新人的态度?她在澳林做了2年半的新人,一直认为新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表述的样子,默默无闻、勤勤恳恳、谨小慎微、言听计从,这甚至会是家中长辈和单位前辈给所有新人的行动指南,从来没听过新人的态度有什么重要的。
陈智轩见她困惑的样子,继续道:“一个新人如果只知道循规蹈矩,也许能将自己置身于任何环境中而不显突兀,但却失去了新人应有的担当。你该表达的、该反驳的、该提倡的都是你作为新人的责任。融入一个环境,稍有些情商的人就能做到,以自己的力量去改变环境才是最艰难的。虽然,舍易求难是件看起来很傻的事情,但是作为新人没有试图这么做过,将来也就再没有那个勇气尝试了。”
依凡听着师父的话,感觉身体里一股被压抑到无法释放的力量正在拼命的挣脱、冲击,她不是没有做过那样的新人啊!曾经她也为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坚持到底过,最终伤害到的那个人她一辈子都忘不掉,写着‘枪打出头鸟默念100遍’的纸条是那个人留给自己最后的一句话,也成了她心中无法磨灭的痛。从此,她便在懊恼和内疚中收敛了性情,变得不敢再有棱角,顺从、忍耐、不争、不辩,像是赎罪一样,任由自己陷入别人设下的陷阱、挖好的坑,不自救,也不求救,这何尝不是一种态度,一种逆来顺受的态度……
陈智轩察觉到她表情中的苦涩、纠结和挣扎,继续道: “我本以为你和其他新人一样,来这边只为了学些本领或是扩宽人脉,直到白馨雨的出现,改变了我的想法。那日她到了整整一天,所有人见了都只当她是个孩子,想尽办法逗她开心也没成功,渐渐就没人再去尝试了。你来了,看着所有人知难而退的样子,却主动迎了上去,那一刻,你就已经不是平日的你了,你有了我眼中新人该有的担当。我想并非靖峰他们不够耐心或不够真诚,之所以那孩子愿意同你亲近,是因为你懂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这可能也是你的症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