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亮如白昼,几乎听不到人的声音,只有各种监测仪器的运转声此起彼伏。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混杂着各种说不清的味道,立马将人锁入了某种紧张的气氛中。很大的一间屋子大约摆放着10多张床,很多病床两面都紧拉着蓝绿色的遮光帘子,她仔细的辨认着墙上的数字,终于经过了四号床,心跳不禁加速起来,她怕见到师兄比昨日更为憔悴、惨淡的脸,于是,放缓了脚步,手先触到了帘子,心定了定,才走上前去。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师兄的一刻,她还是想哭。靖峰安静的躺在床上,脸上戴着氧气罩,脸色被遮光帘挡得无法辨认,被子盖得很高,看不到身上的情形。师姐俯身趴在床边,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依凡想着她昨夜未曾睡过,因此异常小心,生怕将她惊醒。
忽然什么声音急促的响起,她惊慌失措的四处找寻,就见师兄右侧手臂上的血压测量袖带紧紧的收缩着,她的心揪了起来,密切的关注着师兄的表情,心里说不清是期待他不要被惊醒,还是期待他睁开眼睛。
李悦闻声支撑起身子,见依凡来了,先红了眼眶。
依凡弯腰将师姐搂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她还来不及劝慰她,眼睛紧紧的锁定在观测仪器上,见血压、心跳正常,才舒了口气。她低头看向李悦说:“师姐,你这样熬着怎么行啊,出去休息会儿吧,我在这边盯着。”
李悦轻轻晃动着头,脖子似乎都无法支撑住脑袋,眼神空洞的看着靖峰道:“等他转回普通病房,醒过来,医生说无事,我再休息。”
“医生今天还回来吗?”
“不来了,今天来过两次了,早上一次,下班前一次。”
这句话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了,眼神紧紧的锁在何靖峰的脸上。
依凡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师姐,易地而处,她也会这样做。此时,她能做的就是静静地陪伴着师姐,祈祷着师兄快些度过危险。27年的光阴里,她从未走进过重症监护室,她以为那是离她很远的地方,而今,身处其中,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又那么的真切。她头脑像是瞬间放空了,什么都想不到了,却又好像有无数的事情,都等待着她走出这间屋子时奔腾而出。
“哎呀!”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似乎在埋怨着自己的某个疏忽。
依凡从遮光帘后探出头,看到离门不远处的一个床位有个佝偻的身影正小心地移动着。
她回身看了看师兄的输液瓶子和监控仪器,确定无事,便朝着那个佝偻的身影走了过去。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扶着床尾的栏杆颤巍巍的站起,似乎在适应着刚起身后的不适感。
“奶奶,您有事情吗?”依凡站在8号床遮光帘外,小心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