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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堂主为人急功近利，又视你为眼中钉。当他得知你私藏五十具军弩，这天大的功劳，他岂会放过？”
林河的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绕过所有人，直接捅到王煞的面前，告你一个私通外敌、意图谋反的大罪！”
冯堂主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李堂主那张得意洋洋的嘴脸。
“然后呢？”
林河的嘴角，笑意更浓，“然后，就是王煞带着雷霆之怒，亲率心腹，前来你的堂口问罪之时。”
“到那时，”林河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你便跪下，将那五十方‘墨砚’，原封不动地，当做你拼死为盐帮寻来的‘贺礼’，亲手献给王煞。”
“轰！”
冯堂主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将他所有的疑虑、恐惧与不安，尽数劈得粉碎！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赤裸裸的，摆在台面上的绝杀之局！
届时，他冯堂主，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他成了为帮派殚精竭虑、忍辱负重的忠臣！
而那个兴冲冲跑去告密的李堂主呢？
他成了一个诬告同僚、搬弄是非、试图引发内乱的无耻小人！
在淮南盐帮这种以“义气”为幌子的血腥丛林里，诬告的罪名，比私藏兵刃还要致命！
王煞为了稳固人心，为了维护他帮主的威严，不管他内心如何想，都必须当场严惩李堂主，以儆效尤！
好狠！
好毒的一条计！
冯堂主看着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青年，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杀人，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寥寥数语，便能借刀杀人，杀得干干净净，杀得人尽皆知，杀得对方百口莫辩！
与这种手段相比，自己过去那些所谓的阴谋诡计，简直如同三岁孩童的把戏。
“当然，”林河放下茶杯，悠悠补充道，“王煞也不是傻子。他事后必然会怀疑你。但那又如何？”
他抬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
“他只会认为，是你冯堂主心机深沉，设局反杀了李堂主。他会更加忌惮你，却也更加离不开你。因为你为他献上了五十具军弩，壮大了盐帮的实力。而一个有能力、有心计、又能带来实际利益的疯狗，远比一条只会摇尾乞怜的废物，更有价值。”
“而我，”林河的声音恢复了平淡，“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不存在的、来自北地的神秘商人。没有人会找到我，更没有人会怀疑到你背后，还有另一只手。”
雅室之内，重归寂静。
冯堂主低着头，沉默了许久许久。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双阴鸷的眼睛里，所有的挣扎与恐惧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彻底的信服。
他猛地站起身，单膝跪地，对着林河，重重地抱拳。
“公子大才，冯奇……心服口服！”
这一次，他自称其名，姿态恭敬如仆。
林河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去吧。戏台已经搭好，莫要让观众等急了。”
“是！”
冯奇再不多言，起身，倒退着走出雅室，将门轻轻带上。
那沉重的脚步声，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影手才仿佛从一场大梦中惊醒。
他看着自家公子那平静的侧脸，只觉得一股敬畏与寒意，同时在心底升腾。
不费一兵一卒，不染一丝血腥。
仅仅一席话，便将一头桀骜不驯的疯狗，调教成了一条俯首帖耳的猎犬。
甚至还为这条猎犬，亲手递上了屠刀，指向了另一头疯狗。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林河缓缓起身，重新走到窗边，望着湖面上倒映的万家灯火，眼神幽深。
淮南这盘棋，他已落下了第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而这枚棋子，将搅动起一场，远比所有人想象中，都更加巨大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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