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清嗓子,但声音依旧沙哑,他咬着牙,愤怒又隐忍:“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他最痛心的是小兔子虽然柔弱了一点,有时候也优柔寡断,容易犹豫不决,她可能懦弱,但是她从来没害过任何人,一直在努力活着。
她可能不是一个很完美的女孩。
但是不完美难道是错吗?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所有人在看到她的时候,不能给她多一分的善意,不要求谁去帮助她,但是为什么都要迫害她?
赵芳睁开眼睛。
她笑了。
流着眼泪,又哭又笑。
“人性如此,不是吗?”
“当大多数人发现对一个羸弱不会反抗的女孩施暴不会有报应和惩罚时,就会有人不断去挑战她的底线。”
赵芳抽泣着,又抹了一把脸说:“当大家发现,她没有人爱,没有人在乎她,没有人会替她出头,就会……不把她当人看,不是吗?”
她看向秦佐,嘴角都在颤抖:“不是吗?20年了,没有人找过她,我们这一群人,有人害怕东窗事发,偷渡出国,有人辞职,离开了这座城市,有人害怕得躲在家里惶惶度日,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两年,她从这个世界蒸发了,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连她的父母,男朋友,没人找过她……”
赵芳开口,表情很是难看,分不出是在笑还是在哭,说话时银丝连着唇,抖着嘴唇:“偷渡的也回来了,辞职的重新找了工作,离开这座城市的也敢回来了,躲在家里的也开始出门了。”
“大家……之所以会感到害怕,不是因为忏悔,而是因为……都怕受到惩罚啊……”
她捂着脸,痛哭不已。
秦佐嘴唇抿直。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手指颤抖,他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纹身。
如果他在烧伤之后,回来找她了。
是不是一切就会不同了?
她就……有人保护了……
赵芳嚎啕大哭了一顿,又深呼吸缓了过来,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哑着声音诉说着那天的事情:“那个女孩是她男朋友送过来的,她进门的时候,表情痛苦,就快要生了,我只是一个刚来的小护士,事情很多,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只是,目光相接的时候,她对着我微笑了一下……”
“她看着太瘦了,根本就不像一个临盆的孕妇,甚至都没有我那时候胖。”
“我再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难产了,流了好多血,到处都是血,床单被血染湿透了,滴到地上,地板都被血染红了,好可怕,好吓人……”
“医生也都慌了,大家在黑诊所工作,能有多少实力?每个人都怕负责任,她男朋友抱着小孩就跑了,都不想救了,我那时候,只说了一句‘她还有气’,但是……”
赵芳捂着脸,忏悔将她淹没。
“我没有能力,我也不会,我也怕负责……”
她深吸一口气:“她死了,没血了,那么白,白得透明,大家不敢报警,都不敢,不知道谁说附近有个工地在修楼,如果把尸体埋进去,混凝土一浇,谁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人……”
“这一过……就是20年……”
赵芳看向秦佐,嘴唇颤抖,眼睛里尽是坚定。
“你杀了我吧,这都是我活该。”
秦佐坐在原位,久久没有动作。
半晌,他站起来,一句话都没说,开了门就往外走。
赵芳追了出来,她站在门口,哭喊着:“你为什么走?!”
秦佐顿住脚步,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她如坠冰窖,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