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示完毕,风声止。
月色依旧温柔,少年静立月色下,黑眸灼亮坚毅,挺直背脊透着儿郎倔强。
霍子珩轻叹一声,开口,“你既主意已定,便去吧。”
“谢师父!”
“准备何时动身?”
“清明后。”
霍子珩回到屋里,床上妇人笨重翻了个身,“阿离才十岁就要去参军,啧,是不是忒小了点?搁军营里站着还没马高呢!”
“莫要小看阿离。心有鸿鹄志,敢想敢做敢拼,已是常人所不能及,”霍子珩沉默一瞬,看向窗外,“若他能撑住,假以时日,必定成器。”
“可惜了,咱闺女出生时见不到五师兄了!”
敢情娘子担心的是这个?霍子珩失笑,坐床畔欲躺下,被娘子踹了一脚。
“睡得好好的被吵醒,闺女说她在肚子里挤得慌,给我揉揉腰让我放松一下!”
“……”
清明节转眼至。
这天整个村子里处处溢着一股艾叶清香,和着微雨水汽,味道越发清新好闻。
走在村中黄土路,时不时能听到村民院里传来的说笑声,亲切欢快,脚下踩着的泥泞都变得不那么讨厌。
紫衣提着米面布料揣着银两,走进小苏家院子时,半大小子们已经蹲廊檐下吃青团了。
“紫衣叔叔!”小子们笑嘻嘻招呼,毫不见外,“来得正好,刚出锅一筛青团,快来吃,甜口咸口都有!”
灶房里苏老汉等人也探出头来,“猜到你今儿会来,东西放堂屋,门背后有给你备好的干净鞋子,把你脚上泥巴鞋换了赶紧过来,不然就这几个小子,一筛青团待会就给你吃光喽!”
紫衣不自觉展颜,“好。”
这三年多他每月都会过来一趟,也每次都带东西来。
小苏家从未拒过,但是他带来的东西,尽数都会用在小主身上。
就是那种不客套不生分,久而久之让他竟生出错觉,仿佛他也是这个平常之家的普通一员。
紫衣眼底恍惚了一瞬,很快恢复清明。
大概是浪荡漂泊得太久了,所以容易对踏实安稳生出眷恋。
可他身上还有未完成的使命,还有许多未做完的事,停不下脚步,留恋不得安稳。
小苏家院子小,灶房也小,当初的小娃子们长成了半大少年,全部呆在灶房时就显得特别挤迫。
所以几小子是被赶到廊檐去的,里头坐着苏家大人,还有毒老跟小甜宝。
一人一凳一手青团,吃得嘴角沾满青色印子芝麻粒。
灶头后还有年轻妇人手脚利索往烧开水的锅里放上新一筛青团子。
青团香、柴火味,蒸锅咕噜咕噜冒着烟,一家子聚坐一处谈笑风生。
无处不温暖。
吃过青团,院子里摆上一小桌,桌上放供品,一个小火盆装上草木灰插上香烛。
苏老妇把一把纸钱递到魏离跟紫衣手里,妇人粗糙的手在少年头上抚了抚。
“咱家流放过来,到亲人墓前扫墓祭祀是不成了,但也不能少了仪式,燃一炷香,烧些纸钱,他们在天上看着,便知我们心里是一直挂念他们的。”
魏离将纸钱抓在手中,蹲在小火盆前沉默将纸钱点燃,低垂黑眸眼底晕红。
自他来到小苏家后,每年清明,都有这样一幕。
当初萍水相逢母妃举手之劳,换至小苏家对他数年如一日真心相待,真要说恩情,欠的那人实则是他。
纸钱燃烧,明火吞噬纸张,魏离看着纸张一点点化为灰烬,眸色沉暗翻涌。
母妃,离儿但还有一口气在,恩必报,仇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