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崇一怔,旋即摇头道:“陆贤弟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不辨是非的糊涂官儿,更何况你和萧大都督关系亲近,哪怕看在萧大都督的面上,莫说我这个淮州刺史,就算是朝中宰执也不会对你使用那种手段。”
陆通缓缓道:“方伯大人,草民斗胆提醒你一句,如今正是北伐战役的关键时期,犬子虽然不才,却也是北伐军的一员。在这个时候出现这种卑鄙无耻的谣言,显然是想让犬子方寸大乱,甚至是含冤受辱,继而动摇边军士气。还望大人明鉴,陆沉是清清白白的陆家血脉,和其他任何人没有丁点关联。”
“陆贤弟且消消气,我自然对此深信不疑。”
姚崇面露艰难之色,叹道:“只是这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而且已经在京中传扬开来。左相对此颇为关注,他老人家希望我们可以厘清事实,尽早消弭传言的影响。”
陆通微微眯眼道:“所以大人还是要将草民下狱?”
姚崇摆摆手,温和地说道:“断无此说,只是想请陆贤弟在府衙中暂住数日,等织经司提点季大人询问一些细节,此事便可完结。贤弟放心,伱在这里不会受到半分苛待,我已经命人在后堂收拾出一套院落,保证你能住得舒心。”
陆通定定地看着这位封疆大吏。
不知为何,明明对方只是一介商贾,眼神也谈不上何等锐利,姚崇却隐隐觉得心中发寒。
当他想再说几句找补之时,陆通面色平静地起身,淡然道:“那便叨扰大人了。”
此时此刻,姚崇终于理清楚问题所在,这个中年男人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镇定,除了在听到传言内容时的那几分怒色,其他时候压根没有任何波澜。
纵然他和萧望之关系亲近,纵然他养了一个极有出息的好儿子,可他如何能做到这般底气十足?
姚崇宦海沉浮数十年,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中年商贾的底气从何而来。
一直在门外静候的刺史府长史走了进来,陆通将要离开之前,忽地对姚崇说道:“方伯大人,有些话本不该草民来说,但是又不吐不快。”
姚崇心中一动,起身道:“但说无妨。”
陆通淡淡道:“方伯履任淮州四年有余,这四年来草民一直觉得您是一位好官,清正廉明,公私分明,且为黎民苍生着想。故此,但凡大人有所要求,草民和陆家商号一直尽心竭力,不是为了攀附上一位封疆大吏,而是出于良心二字。今日所见所闻,草民心中略有些失望,只盼大人记得您是天子亲授的淮州刺史,而非左相门下区区一介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