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西城。
一辆宽敞结实的马车行于街上,秦子龙带着二十余名亲兵前后相随。
车厢内,陆沉望着手里的烫金名帖,神情略显凝重。
这是来自大皇子的赴宴邀请。
王府养着的一众文士里面,倒也不是没人反对这个想法,毕竟陆沉的身份有些特殊,皇子不宜明面上和领兵大将走得太近,避免为天子猜疑。
大皇子却是振振有词,老二能够光明正大地邀请陆沉参加墨苑文会,本王请他吃顿饭有何不可?
为了表明心中无愧光风霁月,大皇子特地入宫求见李端,只说自己敬佩陆沉的为人和军功,同时想感谢他这段时间为父皇和朝廷分忧,故此打算设宴相请云云。
李端没有否决,大皇子便兴高采烈地返回王府,然后连忙派王府长史向陆沉送去自己的名帖。
此刻陆沉看着名帖,只觉这是一个烫手山芋。
尉迟归坐在另一边,打量着陆沉的脸色,笑道:“这位大皇子堪称奇人,难道他觉得三言两语便能说服你,继而让你站在他那边摇旗呐喊?即便如此,你也未必能改变皇帝的想法。”
陆沉呼出一口浊气,缓缓道:“元嘉之变以前,几位皇子都还年幼,而且陛下那时还只是远离中枢的普通皇子,压根没想过、也不能按照储君的标准去教导他们,否则只会平白惹出麻烦。陛下登基之后,精力都放在朝堂上,哪有时间去手把手地教他们?虽说给几位皇子请了大儒为师,可是又有几人能在皇子跟前尽到师者本分?”
尉迟归颔首道:“此话不假,便如林颉身为天下第一,除了培养出你那位必有所成的师姐,其他子女都不算优秀,可见人各有命不得强求。”
因为两人之间的信任和亲近,陆沉在他面前说话比较直接,道:“皇子们大多长于深宫妇人之手,指望他们深谙人心本就是幻想,除了少数天赋异禀之人,余者即便聪慧也不过是小事上的聪慧而已。就算各方面的培养都到位,这些天潢贵胄最终长歪的例子亦是不胜枚举。”
尉迟归心里涌起一股好奇。
他知道陆沉在十九岁之前籍籍无名,用文不成武不就来评价不算过分,直到他在广陵之战崭露头角,接下来便是无人能挡青云直上。
看来陆通确实沉得住气,默默培养陆沉十九年,只为让他一鸣惊人。
想到这儿,尉迟归微笑道:“那你打算如何应对这位大皇子?”
“对付这位陈王殿下其实没什么难度,毕竟我只是去赴宴而已,难道他有胆子当场逼我表态?无非是敷衍了事罢了。”
陆沉脸上浮现一抹复杂的情绪,缓缓道:“问题在于,陛下没有否决这场宴请。”
尉迟归一怔:“莫非此事另有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