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州,白马关。
暮春时节,阳光慵懒。
清透的光线里,空气中漂浮的微尘清晰可见。
清风吹过庭院,青翠的树叶簌簌作响。
无比宁静祥和。
廊下有一张躺椅,厉天润双眼微闭,右手轻轻敲打着扶手。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他仿佛衰老了不少。
卸下一身重担之后,他不用再强撑着殚精竭虑,又有薛怀义的精心调理,病情没有继续恶化,只是想要去除病根却非人力所能。
陡然从忙碌不休变成终日清闲,难免不及当初精神矍铄。
厉冰雪坐在一旁,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距离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三天,她在完成对景军败兵的追击后,便回到白马关陪在父亲身边尽心孝道。
“陆沉这些天很忙吧?”
厉天润语调温和,面上泛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嗯。”
厉冰雪应了一声,继而道:“十余万大军驻扎在雍丘城外,吃喝拉撒都要他管,还有统计战果、记录伤亡、核定军功,虽说这些事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但光是揽总便称得上千头万绪。此外,如何以雍丘城为核心建立边境防线,及时收复定州北部,都是他需要费心筹谋的大事。”
厉天润悄然睁开眼,转头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你为何不留在雍丘帮他?”
厉冰雪沉默不语。
其实她有很多合适的借口,譬如她只擅长冲锋陷阵,在处理庶务上远不及兄长厉良玉,眼下那些琐碎的事情她其实帮不上什么忙。
又如她更需要回到父亲身边,尽心尽力地侍奉。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厉天润淡淡一笑,抬眼望着庭院角落里那株梧桐树,悠然道:“因为你不愿和林家姑娘相争?”
他虽然人在后方,且全程没有参与最后的决战,但是并不缺乏对战事细节的了解,当然知道决战时刻出现在战场上的七星军骑兵。
厉冰雪忽地回忆起一段往事。
那是在去年陆沉领兵奇袭河洛城之后,她和父亲曾经有过一次闲谈。
当时说起她和陆沉的关系,她曾在父亲面前直言不想和林王二女争来争去。
时至今日,她依然可以用这个答案,但是这一刻她却无法开口。
终究不是长袖善舞圆融自如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