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了?!
他居然真的知道了!
心底在尖叫的卡尔·贝恩浑身一震,紧抿着嘴角的他双手死死扣着椅子扶手,努力转动眼球望向安森——这个时候必须果断否认,否则的话……
“没错。”安森依然保持着微笑。
卡尔盯着他后脑勺的瞳孔骤然一缩,拼命克制着跑路的冲动。
图恩大公同样表情一怔,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干脆。
不过他也只是略微有些惊讶而已,表情迅速恢复了冷静:“既然如此,那么您肯定能明白我的顾虑——因为照您的说法,几乎是要我主动向克洛维提出联盟的请求,并且在毫无保证的前提下,帮你们克洛维人攻下鹰角城。”
“不,应该是我们双方联手,伊瑟尔精灵手中夺回鹰角城。”安森略微纠正道。
“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微笑的安森主动将身体向前探了探:
“这次的战争针对的是伊瑟尔精灵,如果七城同盟没有响应伊瑟尔精灵的号召,克洛维也就没有任何对七城同盟宣战的借口;所以如果您……”
“这不是我要问的,请不要岔开话题。”面无表情的图恩大公打断道:
“我想知道的是这究竟对弗朗索瓦家族,对图恩有什么好处——千万别告诉我克洛维在战后会将鹰角城还给弗朗索瓦家族;您没那个权力,我也不相信卡洛斯二世会愿意这么做!”
“当然,如果能占领鹰角城,克洛维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同时连接东方和南方的重要交通枢纽。”
安森理所当然的点头道,仿佛和之前向年轻骑士满口承诺的他不是同一个人:
“但即便是让克洛维掌控鹰角城,对图恩和弗朗索瓦家族依然是有利的。”
面无表情的图恩大公从手边的茶几上端过一杯葡萄酒,表示愿闻其详。
“在弄清这一点之前,我们首先要讨论下为什么百年前的图恩大公,会主动割让鹰角城给伊瑟尔精灵王国。”
没等对方开口,安森就立刻给出了答案:“因为那时正逢教会战争,整个秩序世界被诸多教派划分为不同的势力,各自以支持的某一教派为核心扩张领地掠夺财富。”
“当时七城同盟支持圣都的教宗,而克洛维则在求真宗的扶持下迅速扩张;为了抵御克洛维的侵略,图恩大公不得已割让鹰角城,换取伊瑟尔精灵的庇护。”
“但那时的伊瑟尔精灵是东方强国,最巅峰时期甚至会令帝国皇帝感到威胁,与克洛维建立同盟,抵御精灵入侵。”安森话锋一转:
“如今的伊瑟尔精灵却已经是苟延残喘,除了所谓的骄傲和传统外一无是处;不要说保护别人,连她自己都需要帝国援手才得以维持;和这样一个国家结盟不仅无法给图恩和七城同盟带来帮助,反而是一种拖累。”
“恕我直言,之所以到今天为止七城同盟依然维持与伊瑟尔精灵的同盟,仅仅因为付出代价的并非所有人;您是图恩大公,试问今天图恩最大的贸易伙伴是谁?”
静静的吸烟室内,克洛德·弗朗索瓦轻轻抿了口葡萄酒:
“当然是克洛维王国。”
“您果然睿智。”安森小小的吹捧一下:
“但图恩与克洛维之间最大的贸易枢纽,却在伊瑟尔精灵手中,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样商品从图恩到克洛维,至少要征三次税。”
“在这三次中,图恩人贱卖了商品,克洛维人花了高价,双方明明是利益互补,利润却都被伊瑟尔精灵抽走了。”
“说句不好听的,伊瑟尔精灵这是在抽图恩人的血供养自己;如果他们实力最够强大能够提供保护,倒也罢了;但他们现在能办到吗?”
安森摊了摊手,指着自己和身侧的卡尔:“我们能出现在这里,就是伊瑟尔精灵软弱无能的铁证——既然如此,图恩还有什么必要对伊瑟尔精灵出让利益?”
“因为七城同盟。”图恩大公放下酒杯:
“正是依靠这牢不可破的同盟关系,我们才能秩序世界拥有一席之地,而不是变成其他强权的一部分;依靠一个不太强但还算有实力的伊瑟尔精灵,正是维系同盟的关键。”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图恩变成维系同盟的关键呢?”
“你是说……”
“和一个外来的异族王国相比,曾经君临瀚土的弗朗索瓦家族,不是更有资格成为七城同盟的领袖吗?”
安森微笑道:“如果弗朗索瓦家族能够击败伊瑟尔精灵,甚至让实力更上一层——比方说以两国间的贸易为抵押,换取克洛维的军事援助——凭什么不能取代伊瑟尔精灵在七城同盟的地位?”
“哦?”图恩大公的嘴角微微翘起:
“可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中校而已,要怎么向我保证你说的这一切?”
“没错,我只是个小小的中校,并无权干涉克洛维上层的政策和计划。”安森点点头表示肯定:
“但我这个‘小小的中校’,却是货真价实的南部军团副司令官。”
话音未落,安森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纯银并且镶嵌着蓝宝石的戒指,递给图恩大公:
“您认识这个吗?”
“这是?”
借着壁炉的火光,克洛德·弗朗索瓦打量着手中的指环——虽然无法准确判断出戒指属于哪个家族,但光是内环的一串古帝国语足以证明它的古老。
“克洛维最古老的世家,卢恩家族的戒指——拥有这枚戒指的人,既为卢恩家族的一员。”安森微笑道:
“若您对克洛维贵族谱系稍有了解,便知晓这个家族在克洛维的地位;而下一代卢恩家族的继承人塔莉娅·奥古斯特·卢恩……”
“是我的未婚妻。”
话音落下,图恩大公突然瞳孔骤缩,脑海中的许多谜团瞬间豁然开朗。
一旁的卡尔更是惊得整个人完全僵住,看向安森的眼神简直像在看某种高级生物一样。
小小的吸烟室,安静了整整一分钟。
沉默了许久的图恩大公重新端起酒杯,微笑着仿佛像长辈对晚辈似的,欣慰的看向安森:
“亲爱的安森外甥,想喝点什么?”
“提尔皮茨朗姆酒,不加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