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都只是为万千信徒们服务罢了,不值一提。”
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愈发笑得从容的小佩里戈尔放下嘴角的烟斗,歪头打量着在他眼中强作镇定的安森:
“那么,陆军准将阁下,您的选择是什么呢?”
“我的选择?”安森不动声色:“这么快就想知道,您很着急吗?”
“着急,当然不,但外面的人可能不这么想。”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珐琅怀表,轻轻摁开上面镶嵌着珍珠的纯金表盖:
“还剩十分钟…可以给您做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是么,那也就是六百秒左右,这不挺充裕的吗?”
扶了扶脸上的金色单片眼镜,安森头也不回道:“不妨再等等,或许还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也说不一定。”
“……”
小佩里戈尔突然不笑了。
隐约觉察到有些问题的他用眼角余光瞥了瞥窗外的夜景,除了漆黑的街道和昏暗的路灯外什么也没有发现;酒馆内也是一片祥和,三三两两的客人还在彼此愉快的交谈,酒保似乎还在和门侍讨论对面咖啡厅的奇闻…看不出任何异常的迹象。
不对,肯定有什么问题,肯定发生了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强作镇定的莫里斯·佩里戈尔按捺着焦躁的情绪,重新将目光转向波澜不惊的安森·巴赫。
难道这家伙已经和弗朗茨家族暗中达成了某个协议,可以让白厅街的警察直接无视他的存在?
不,这不可能,就算弗朗茨家族有这种胆量,身为总主教的路德·弗朗茨也绝不敢把藏匿旧神派,甚至是施法者这种事情摆在台面上;这种几乎与整个秩序世界为敌的行为…他们没这个胆量!
对于咒魔法的力量,并非施法者的小佩里戈尔甚至比许多咒法师更加清楚;只有在施法领域的范围之内,他们才能够扭曲现实,而这个范围或许可以改变覆盖面积的形状,但大小是存在着极限的,范围之外的区域并不会受到扭曲力量的影响。
不仅如此,越是违反现实法则,需要消耗的精力就越大;一个正常的人类如果想要封闭整条街道的光线,怕不是坚持十几秒就会当场暴毙。
而早在那之前,他所释放的魔法气息就足以将克洛维大教堂的审判官吸引到这边;根本不需要自己做任何事情,自爆的安森·巴赫就会前途尽毁。
所以…他的底气到底是什么?
时间在小佩里戈尔的疑惑中一分一秒的流逝,静悄悄的博来曼大街上,已经隐隐约约的能听到白厅街警察马车的警铃声。
与此同时,两名血法师依然在联排公寓的大门外与莉莎缠斗,忽闪忽灭的火光夹杂着炒豆似的枪声,比天空中清冷的月亮还要更醒目几分。
然而就是如此显眼的画面,急匆匆赶来的白厅街警察们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直接无视了就在街道正中央厮杀的身影,笔直的从博来曼大街狂奔而过,连一丁点停下的想法都没有。
这…小佩里戈尔童孔微微骤缩。
四轮马车呼啸而过的瞬间,他才突然意识到不仅仅是警察,街道两边公寓的住户,咖啡厅和酒馆里的客人,酒保,侍者……所有人好像都没有意识到正在发生着什么;明明枪声已经响到堪比黑帮火并的程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强忍着内心的慌乱,他重新将视线聚焦在面前的安森·巴赫身上,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专注于对方的存在;明明就坐在自己面前,却总有种下意识无视他的冲动。
“您好像很在意刚刚过去的马车啊,看来是您误判了情况…很遗憾啊,他们并不是因为听到了这边街道上的动静才过来的。”安森轻声开口道:
“事实上,我甚至不认为他们知道博来曼大街发生了什么,就像这条街道上的住户们,也没有人知道您与我的存在。”
“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个与平日相差无几的夜晚;隔壁咖啡厅的离奇事故或许会成为许多人的谈资,半夜突然传来的枪声会变成某个离奇故事的开端,以三流小说的姿态刊登在某个不知名的小报上…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个刹那,小佩里戈尔忽然感觉心头一紧,周围平澹无奇的画面让他陡生恶心,仿佛自己并不是活在真实的世界,而是……
“某人的梦里。”
一旁的酒客突然扭过头来,神态认真的朝小佩里戈尔开口道。
佩里戈尔勐地坐直身体。
“莫里斯·佩里戈尔阁下,您很聪明,精心布置了这场根本无解的死局。”刚刚还在和门侍谈笑的酒保开口道,一步一步朝两人所在的桌子走来:“可惜,您还是算漏了一步。”
“您以为我不敢光明正大的动手,但实际上…我其实有的是办法展开领域,还不会被任何人察觉。”接过话的安森,缓缓摘掉了脸上的“匿名眼镜”:
“展开领域就有可能暴露痕迹?简单,只要让领域不留死角的覆盖整个街道,再将周围的法则扭曲到与正常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不就行了吗?”
“当然,这需要时间…而您那些自信的施法者部下们,恰好就给了我这个时间;他们肆无忌惮的释放魔法气息,完美掩藏了我在张开领域一瞬间的痕迹。”
咣当——
桌上的酒杯砸落在地,小佩里戈尔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惶。
安森却不紧不慢的将单片眼镜放进上衣口袋,整个酒馆的客人和侍者们纷纷起身,面无表情的看向两人,与安森同步开口:
“现在,您觉得今晚该如何收场?”
“现在,您觉得今晚该如何收场?”
“现在,您觉得今晚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