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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为了生儿子,超生罚款的无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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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为了生儿子,超生罚款的无奈?(第1/2页)

一、计生办的粉笔字

女婴被抱走的第七天,是个阴天。连续下了近十天的雨终于停了,但天空依然被厚重、低垂的铅灰色云层笼罩着,没有一丝阳光。空气潮湿、沉闷,带着雨后泥土翻搅开的腥气和挥之不去的寒意。窑后巷的泥泞被车辙、脚印和雨水搅合成一片烂糊,人走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裤腿上很快溅满泥点。

张家那扇破木板门紧闭着,门楣上方,用白色粉笔歪歪扭扭写着的“超生户”三个大字,在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刺眼、狰狞。那字是新写的,笔画粗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宣判意味,像一道耻辱的印记,烙在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门之上。

巷子里偶尔有邻居路过,目光瞥见那三个字,都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低下头,或者将脸扭向一边,仿佛那门楣上沾染了什么不洁的、会传染的晦气。没有人上前敲门,也没有人交谈。在这个年代,在这个地方,“超生户”意味着麻烦、罚款、以及随之而来的、各种有形无形的歧视和排斥。

屋子里,气氛比门外更加凝滞、沉重。

王桂芝半倚在里间炕上,身下垫着那床从医院带回来的、已经被血污和汗水浸染得变了颜色的破褥子。她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迅速干瘪下去的躯壳。生产耗尽了她的元气,而送走女儿带来的、那场无声无息却掏心挖肺的崩溃,更是在这虚弱的躯体上,凿开了一个无法愈合的黑洞。她睁着眼睛,望着糊着旧报纸、布满霉斑的屋顶,眼神空洞,没有焦点,也没有泪。眼泪,似乎在那个点头的雨夜,就已经流干了。

炕那头,张铁柱蜷缩在角落里,脸朝着墙壁,一动不动,只有偶尔肩膀极其细微的、无法控制的抽搐,暴露了他并未睡着。他的腰似乎更疼了,但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里那被钝刀子反复切割的、混合着无能、愧疚、羞耻和某种难以言说的解脱感的剧痛。他不敢看妻子,不敢看母亲,甚至不敢看这间徒然少了一个小生命、却仿佛变得更加拥挤、更加令人窒息的家。

堂屋里,张王氏坐在那条三条腿的破方桌旁唯一一把还算完整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擦拭着本就坑洼不平的桌面。她的动作僵硬、用力,仿佛要将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彻底抹去。她的脸色比王桂芝好不了多少,刻薄的嘴角紧紧抿着,颧骨显得更加突出,眼神里没有了前几日在医院里的那种“决断”和隐隐的“期待”,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焦躁,和一种大祸临头前的不安。

她知道,那扇门上粉笔字的出现,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风暴,很快就要来了。

果然,上午十点左右,一阵急促、粗暴的敲门声,擂鼓般砸在破木板上,震得整个门框都嗡嗡作响,门楣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张铁柱!王桂芝!开门!计生办的!”

一个男人粗嘎、蛮横、带着不容置疑的官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屋里的三个人,身体同时一僵。

张王氏手里的抹布掉在了桌上。她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混合着卑微、讨好和恐惧的神情。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灰的黑布衣,走到门边,却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隔着门板,用尽可能恭敬的语气说道:“来了来了!哪位领导啊?家里乱,您稍等,我这就开门。”

“少废话!快开门!”外面的人不耐烦地催促。

张王氏咬了咬牙,抽掉那根充当门闩的细木棍,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身材粗壮、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腋下夹着一个黑色人造革公文包的男人,国字脸,板寸头,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带着一种长期基层工作磨炼出来的、不耐烦的威严。他是镇计生办的副主任,姓刘,在这一片是出了名的“铁面”。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些的男人,一个手里拿着个硬壳笔记本,一个手里提着个印有“计划生育”红字的白色帆布袋,面无表情。

刘主任的目光,先扫了一眼门楣上那三个粉笔字,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然后才落到张王氏那张堆满讨好笑容的脸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厌恶。

“王桂芝呢?生了?男孩女孩?”刘主任开门见山,声音像生锈的铁器摩擦。

“领、领导,屋里坐,屋里坐。”张王氏侧身让开,腰不自觉地弯了下去,“桂芝她……在屋里躺着呢,刚生完,身子虚……”

刘主任没理会她的客套,抬脚就迈进了门槛。他个子高大,一进来,本就低矮阴暗的堂屋显得更加逼仄。他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这破败、脏乱、散发着霉味和药味的家,目光在歪斜的破桌子、冰冷的灶台、还有里间炕上那两个了无生气的人影上逐一停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公事公办的冰冷。

“问你话呢,男孩女孩?”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更重。

张王氏的心猛地一沉,知道瞒不过,也不敢瞒。她低下头,声音像蚊子哼哼:“是……是个闺女……”

“哼!”刘主任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混合着轻蔑和烦躁的表情,“又是闺女!你们家这是第几个了?嗯?张铁柱!你给我起来!”

他冲着里间炕上吼道。

张铁柱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他挣扎着,用手肘撑着炕沿,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坐了起来,然后,一点一点地挪下炕,扶着墙壁,佝偻着腰,脸色惨白,额头冒出冷汗,一步步挪到了堂屋。他不敢抬头看刘主任,只是低垂着头,盯着自己沾满泥巴的、露着脚趾的破布鞋,喉咙里发出含糊的、意义不明的音节。

“看看你这个家!看看你这个样子!”刘主任用手指着张铁柱,又指了指这破屋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训斥和羞辱,“男人不像个男人,家不像个家!国家三令五申,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农村户口,头胎是女儿,间隔够了才能生二胎!你们这二胎生了吗?啊?这都第三个了!知法犯法,顶风作案!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政策?!”

一连串的质问,像冰雹一样砸下来,砸得张铁柱浑身颤抖,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张王氏也吓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领导,领导您听我说……”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我们不是有意的……铁柱他……他伤了腰,干不了活,家里实在是……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我们……”

“过不下去是理由吗?!”刘主任粗暴地打断她,眼神更加锐利,“过不下去就可以多生?过不下去国家政策就可以不执行了?!啊?!我告诉你们,全镇、全县、全国,比你们困难的多了去了!都像你们这样,国家还怎么搞建设?社会还怎么进步?!”

他顿了顿,从腋下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盖着红色大印的、印刷粗糙的纸张,“啪”地一声拍在摇摇晃晃的破桌子上。

“这是《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处罚通知书》!”刘主任的声音冰冷,不容置疑,“根据《北河省计划生育条例》和县里相关规定,你们属于计划外多胎生育,情节严重,影响恶劣!经镇计生办研究决定,对你们家处以罚款——人民币一千元!”

“一千元?!”

这个数字,像一道晴天霹雳,在狭小破败的堂屋里炸开。

张铁柱猛地抬起头,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混合着惊恐和绝望的惨白。张王氏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她死死抓住桌沿,才勉强站稳。就连里间炕上一直像死人一样的王桂芝,身体也几不可察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一千元!在1984年的北方农村,对于一个像张家这样赤贫的家庭来说,这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巨款!张铁柱在工地上没出事前,一年到头累死累活,除去吃饭,能剩下几十块就不错了。现在他瘫了,家里唯一的收入是王桂芝偶尔帮人缝补浆洗、还有那几只下蛋都费劲的老母鸡。一千元?就是把全家老小连房子带地(他们根本没有地)全卖了,也凑不出这个零头!

“领、领导……”张王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一千块……我们……我们就是把骨头砸碎了卖了,也拿不出一千块啊!求求您,高抬贵手,少罚点……我们实在是……实在是……”

“少罚点?”刘主任冷笑一声,手指着通知书上的条款,“这是按规定来的!白纸黑字,红头大印!你们当这是菜市场买菜,还能讨价还价?!”

他身后的一个年轻干部,适时地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录。另一个提着帆布袋的,则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印章和印泥,准备在通知书上盖章确认。

“罚款限期一个月内交清!”刘主任继续宣布,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逾期不交,按日加收滞纳金!超过三个月,镇里有权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到时候,别说你们这破房子,就是锅碗瓢盆,该查封查封,该拍卖拍卖!情节严重的,还要追究你们夫妻的刑事责任!听明白没有?!”

刑事责任!查封!拍卖!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张家三口早已脆弱不堪的心上。张铁柱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晕厥过去。张王氏“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冰冷潮湿的泥地上,抱着刘主任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领导!青天大老爷!您行行好!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生了!求求您,给我们一条活路吧!这一千块,会要了我们全家的命啊!领导……”

她的哭声凄厉、绝望,在破败的屋子里回荡,令人心头发酸。但刘主任脸上,只有公事公办的冰冷和不耐烦。他用力想把腿抽出来,但张王氏抱得死紧。

𝙱 ℚ 𝔾e 9. ℂo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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