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对望着,一种说不清楚的猜疑情绪逐渐弥漫开来,仿佛已经浮现在了水面之上。也许是因为对方那不知名、却被冠以感恩之名的所谓真诚,使得原本就战战兢兢的狨狞变得更加草木皆兵。他的眼神中难以抑制地流露出对这一切的疑惑,但同时又觉得自己似乎过于防备,可能会伤害到彼此之间的和气。于是,他勉强笑了笑,说道:“真是好久没有见到厘照了啊。”
青蚕厘照是青蚕半辛直系长孙,早年一直住在杏花坞不曾回过青蚕族。因为平衡云花声的关系,兜兜转转算起来也和水神族有莫大的联系,今日再见宥昙,提起厘照并非奇怪。凌群听出了转话题中带来的犹豫和不信任,她心中对水神族的恩情谨记,即便狨狞像在做些是避重就轻的事情,她也会顺着对方的心意。
凌群心中暗想狨狞的意思,或许并非不想知道当年青蚕族做的手脚,毕竟他挚爱的小女也算因此事有所牵连。或许他只是不想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像是揭开自己的伤口示人一样将过去的往事不痛不痒的说出来,不如私底下将话说清楚,将此事的影响压到最小。凌群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容,正准备开口说话:“水川——”
“大族长为何不让凌群上神把话讲完?”画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凌群的话,她目光锐利看向狨狞,质问道,“水神族作为荒界大族,享受着荒界万人敬仰的存在,如今荒界内忧外患,水神族理当挺身而出,秉持公正,将未熙殿下推上荒主之位,稳固荒界民心。可如今大族长却偏听偏信,对荒界之内已经流民四起的芸芸众生视若无睹!这等行为,对得起荒界对水神族的栽培吗?”
画信的话让在场所有人惊愕不已,很显然她将石樱族和桑选族如今明争暗斗的局面推到了明面上来说。她不说担心石樱骁满的行踪,这样显得她担心新婚丈夫,颇为小家子气;不说担心石樱族和桑选族之争并无未来 ,这样显得胳膊肘外拐,毕竟她是青蚕族出来的人。只说如今水神族和拾界族之间的对抗,为何昊天执掌的拾界族会将水神族逼的无路可退,同样是生来蒙受荒界惠顾,拾界族能卡着未熙不让其上位,水神族为何不能为荒界的太平而反抗。
狨狞呵呵一笑,看向凌群,凌群明白画信的意思,只是青蚕族处境与水神族并无二致,甚至是更糟。水神族如今还有人才辈出的子辈,青蚕族来来回回算,也只有厘照能勉勉强强扛起今后族群的兴衰。对于族群更替来说,后继无人是最大的恐慌。宥昙回来了,是作为荒界平衡云宥昙,还是作为青蚕族的后继之人,在这一点上凌群有所私心。就是这一点偏颇的私心,狨狞将其完完整整看在眼里。
“画信,你与我说这些并无作用。石樱族并非一日落寞,你心中应该清楚——”
“倘若琨满大将军不必前往南方熙天城,何来今日之事?”画信心中着急,琨满一旦去世,作为下一任石樱族族长的骁满当真能担当此责任吗?她更多的是担心骁满并无能力接任,却不肯承认。
“党欢大将军在双瞳关,面朝封渊,封渊那群未开化的,险阻异常,你为何不提?我儿春流在临城关,不出二十里的距离就是兽界,连年风沙烈火,你为何不提?东面清宁双将镇守银鸦往东一代,场面何等凶险,你为何不提?”狨狞并无怨气,他只是站了起来,眼神停留在宥昙身上,“我生来蒙受荒界惠顾,理应惶恐接受众人之拥?若荒界并无水神族,哪里还有荒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