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最不喜的便是卖弄,这些人却最爱如此。”皇帝是真的不喜欢那些士大夫,“阿梁一直在北疆,从龙之功能赶上趟的有多少人?”
皇帝扳着手指头数,“刘擎他们等不上了,就算是等上了,可那时候朕还在,他们也得担心功高盖主,只能为新人让路。老贼老了,曹颖也老了,江存中他们还赶趟,不过,朕有南贺在军中制衡他们,加上甄斯文等人,军中的格局大好,足够阿梁稳住局势……”
若是让那些臣子听到皇帝的这番分析,怕是会嵴背发寒。
看似不动声色间,皇帝便把权力架构重新梳理了一遍。
“朕这番逆袭为帝,形同于开国帝王,开国时是最好发家致富的时机。”皇帝笑道:“那些人一看阿梁这里赶不上趟了,便把目光一转,看向了二郎!”
说到这里,皇帝冷笑道:“这些人想搅局,让我父子之间生出矛盾。他们不着急,就等着矛盾慢慢激化,最终重复无数次的天下父子相残的一幕上演。而后,他们自然便能通过效忠二郎或是后来的三郎四郎来攫取利益。”
当初的杨松成便是如此,下注李泌,不但支持人力物力,连女儿都送进了他的后院。
但这笔在当时看着有些不靠谱的投资,后来却成了杨松成的得意之作。他由此一跃成为权势滔天的当朝国丈,能与帝王抗衡的无冕之王。
“可朕哪里会给他们这等机会!”皇帝笑道:“朕把那些奏疏搁着,便是让他们继续上蹿下跳,好歹,在出征之前,朕给这些不安定的蠢货一巴掌,让他们老实些。”
晚些,皇帝去了前面。
皇后坐在那里,怡娘进来。
“怡娘啊!”皇后笑道。
怡娘坐下,“先前陛下本想去看望病重的一位老臣,可刚准备换衣裳,听闻太子这几日没睡好,便先来了宫中。”
“其实,我最想一生都留在北疆。”皇后苦笑。
“陛下说,天家父子猜忌是本能。就如同一个小家中,为了一件事听谁的,父子亲人都能打作一团,何况这是一国天下。”
怡娘温和的看着皇后,“但陛下说,他不想做那等被权力欲望控制的怪物,他有信心。但他更担心阿梁或是后世儿孙以后会成为这等怪物。所以,他会做出一个表率。”
雄才大略的帝王往往担心老子英雄儿混蛋,故而会留下许多所谓的祖制,令后世儿孙遵行。
皇帝也难以免俗,不过,他更多的是垂范。
“陛下说,太子是男儿,皇后这里虽说能安慰他,可男儿当自行走出来。”
入主东宫后,一个小朝廷的框架就在阿梁的手中。
他有些茫然,也有些跃跃欲试。
但外界的这一场舆论战争,让他重新审视了自己。
坐在书房里,阿梁手中拿着一卷书,富贵就在脚边,剑客不知野哪去了。
进了宫中后,富贵极为适应,而且很得那些内侍宫人的喜欢,每个人都爱着这个宫中从未出现过的宠物。
而剑客却引发了一阵骚乱,那阵子所有人靠近阿梁时都如临大敌,仿佛下一刻便会被剑客撕咬成碎片。
即便剑客后面展示了自己不喜吃人肉的一面,但宫中人依旧不敢靠近它。
蒋会顶着一张青肿的脸进来,奉上茶水。
“让孤安静会儿!”
“是!”
蒋会回身,却发现不知何时剑客正站在门外,一双冷漠的眼眸盯着自己。他哆嗦了一下,侧身让路。
剑客大摇大摆的进来,走到了阿梁的身后卧下,打个哈欠。
阿梁就像是当年般的,身体微微往后靠在它的身上。
摆摆手。
蒋会告退。
阿梁想到了在桃县的岁月,那时父亲时常出征,但一家人在一起的时日总是有的。
起兵南下后,一家子聚少离多,直至他被接去南方。
那是他最为快活的一段日子,父亲每日照顾他的衣食起居,晚上和他说些从未听过的事儿,直至他安然睡去。
若是可以,他希望南征永不停歇。
但最终他们父子还是进了长安城。
父亲做了皇帝,他,做了太子。
当权力第一次交到手中时,阿梁有些兴奋。
父亲很宽容,阿梁觉得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
直至现在。
那些臣子说他年少,无法坐镇长安,他知晓,这里面的目的很复杂。
翻看史书,比他小许多的太子监国的例子多不胜数。
这更像是帝王和群臣的一次博弈。
而他。
成了棋盘!
“阿耶!”
阿梁目光孺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