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还是要走。”
老道长望向广阔草原的另一头,
那里有山和羊群,也有森林为凡人设下的枯冢。
“该走的地方还没走完啊…”
“你不是说无知无欲吗?怎么还要强求自己去什么该走的地方?”
老道长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她还记得,嘿嘿一乐,
“所以我不是神仙,喜怒哀乐,忧惧惊怖…样样不少…哈哈…样样不少!”
老道士就着羊腿喝酒,时而展声高歌,
“风卷水土五十年/贫道没有银两元…”
那调子显然是他自己瞎编的,老道士唱着唱着微微眯眼。
我问他下次还来吗?
“或许吧,我若不来,不必等我。”
“那总得有个结局吧。”
我压住声音,
“我总得知道你去哪了。”
“当我死了吧。”
牧羊人的生活很简单,我依旧吹着笛子,把生命消磨在这片土地上。
我妈跟我说,我到了出嫁的年龄。
我问她什么是出嫁。
她沉默一会儿,
“就是你以后会有两个家,两对父母,和一个愿意和你厮守终生的人。”
“我还可以吹笛子吗?”
“可以。”
“…还可以见老道士吗?”
“可以。”
“还可以…”
“丫头子…”
我爸卷起旱烟点上,边抽边打断我问话,
“你挑挑吧,看上哪个我们找哪个。你到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娘和我都在你身后。”
我当时经历单纯至此,根本不清楚婚姻意味着什么。
我稀里糊涂挑好一个长相端正身材健硕的同龄人,成亲那天晚上我们一宿没睡。
“亲事成了…”
大伙来恭喜我,我却实在觉得累,于是出去吹风。
凑巧的是,他也靠着墙边,很拘谨地看我,
“穆比娅…你出来了。”
“嗯。”
我们很简单地搭伙过日子,譬如两个最亲近的陌生人。
在外人眼里,我们密不可分。
可只有在肉体交织时,我们才最清楚对方的心意。
其余时间,我们都在各干各的事。
他喜欢弯弓射箭,抓到什么兔子野猪都往回带。
我喜欢吹笛子,就在饭菜做好后望向天边演奏。
云飘过,明明没几年,却觉得好久。
老道士又一次来这儿,没去找我,直奔我父母。
那一晚灯火通明,他们说了很久,具体什么我不清楚。
只是第二天,我父亲跟我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