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打量着裴皎然。这份奏疏上削兵的主意,一经她提出意见,果然就完善不少。但是要如何推行和实施还是个问题。
“二位相公以为如何?”魏帝笑着看向王、贾二人。
相比自己亲自入局,他还是更愿意扔饵入湖。让底下人自己去争。这便是作为上位者的乐趣所在。
察觉到魏帝的意图。裴皎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没开口。
瞥她一眸,贾公闾开口道:“裴侍郎说得轻巧。我问你各道州府的收入来源何处?你要是将公廨田等田划给解甲的军士,州府收入又从何而来?还有你如何能确保削兵之后,不会激起兵变。别忘了你在瓜州可是险些激起兵变。”说完他又冷哼一声,“再者倘若河朔三镇趁虚而入该怎么办?”
贾公闾一言点明了问题关键所在。而魏帝的目光也在此时沉了下去。
河朔三镇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为了防止三镇侵吞朝廷势力,他一直默许各处方镇私自募兵,为的就是让他们互相节制。但这样一来造成的后果,便是那些还依附朝廷的藩镇,需要靠当地大量赋税去养兵,从而减少了朝廷的收入。
可若是朝廷一旦下旨削兵,无论那些藩镇如何想。只怕河朔三镇都要先来吞并他们。
王玙觑了裴皎然一眸,见她神色如常。而且这份奏疏又是自己所上,思忖一会道:“自从两税法推行以来,各州县赋税素来都是两税三分。如此州县的两税是留在军资库的,抛去一应常规的官员俸禄之类的,只剩下供军钱物占了大头。臣所提的每年百员只削八人,按照这个速度来推,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而且裴侍郎所提的将公廨田之类的田产分给军士,也还是要征税的。和现在分给百姓租佃,并无太大区别。至于河朔三镇的问题,臣不敢妄言。”
他在写奏书的时候,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个层面。只是因为涉及太广,他不敢轻易谈及。毕竟以河朔如今的能力,是随时有能力逼近长安的。倘若长安失陷,他们这些官员又该何去何从。
“难道不削兵,河朔就不会反么?”裴皎然忽地出言道。
“不削兵还有其他藩镇节制他们。”贾公闾目露不善,“裴侍郎,莫学那赵括只会纸上谈兵。”
听着贾公闾的话,裴皎然讥诮一笑,“节制?河朔日益壮大,野心勃勃,节帅废立只在他们手中。臣记得陛下登基的第三年,李宝臣身死,其子唯岳请求继任节帅之位,在遭朝廷拒绝后和魏博、淄青二处节度使联兵抗命。朝廷不得不让淮西节度使率兵讨伐,却给了三镇背离的机会。时至今日,朝廷也未能夺回三镇。反倒是让其势力渐大。朝廷无法征收三镇赋税,中枢财利便少了三分。”
她并不认为这样纵容藩镇做大有何好处。即使她知道魏帝作为执政者,必然存在多方面的考量。但是一昧放任,只采取以方镇遏制方镇,只会适得其反。
“你的意思是要打河朔三镇?那这钱从何而来?”贾公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