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甚好,一轮晴日,满照明窗。
咸福宫与永寿宫同为西六宫,离得极近。嬿婉莲步轻移,不多时便走到此间。
就见前院的正殿之中,从前摆设的宝鼎瑶琴、璇几玉案皆收起来了,明厅之中摆设一溜儿三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叠着几张矾了的重绢,旁边几个高低错落的笔筒里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边上摆着乳钵、白碟、瓷罐共水桶,大大小小的,占了小半张桌案。
慧贵妃听到了宫人们请安的声音,从次间打了帘子出来,笑道:‘原就猜你是第一个来。’
嬿婉瞧她一身玉色的暗团云纹衬衣,是淡雅到了极致的,心下明了,纵然皇后百日祭已过,不能缟素,慧贵妃也不愿大红大绿的早早上身。其实自己的心又与慧贵妃有什么不一样呢,总也得要年后才着那些鲜亮颜色的衣裳——
妻子病逝,若是放在民间,如今尚在孝期呢。民间尚讲究有二十七个月的斩衰,便是丈夫对妻子,也总有一年的齐衰孝期,也唯有皇家才有什么以日代月的规矩。
慧贵妃看见嬿婉的米色衣裳,自然也知此中心思,携了她的手往里,笑道:“宫中众姊妹也有许久不曾厮见了,何必要等到中秋,我今日先凑一个齐全。”
嬿婉笑道:“来姐姐这里,自是我拔得头筹,只是几日不曾来,姐姐这殿中倒是换了一番新气象……”
她眼睛在殿中一扫,摆设都与旧日不同,连正中的宝座、地平、屏风都暂且搬挪走了,唯独殿内东壁依旧悬着汪由敦书的《圣制婕妤当熊赞》,西壁悬《婕妤当熊图》。这两样是早年间皇帝金口玉言令挂上去的,却是摘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