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拨过去,大约过了四五秒,就通了。
电话那边似乎有点吵,时不时能听见碰杯和劲爆的DJ的声音,感觉像是在酒吧里。
刘彦明那听上去很平静的声音传来:“老四,怎么了?”
我习惯性的把手机开免提,然后丢到茶几上,隔着一米多的距离,边抽烟,说:“听说你现在马不停蹄的拿项目圈地,有点缺钱,你缺钱跟我讲撒。”
“呵呵,一点小钱,能够克服,不劳烦老四了。”
很简单而客套的话,像是村里人见面的寒暄:伢子吃饭吗,没吃饭到我家吃一口。对方回:吃过了,谢谢。
这是属于我们江东的普遍存在的人情客套,江陵是个人情味极其浓郁的地方,在这里,你随便找户人家,但凡能套上一点关系,他都会留你吃饭,有的甚至还会杀只鸡,或者池塘里钓条鱼宰了招待。
但这只是客套,不能当真。
你如果真当真了,留下来吃饭,那一定要有回礼,如果你是空着手来的,也没得回礼,那也就这一顿饭的情份了...
此刻,我与刘彦明大致也是这么个状态,我说借钱,是客套,刘彦明的回复,也全是客套。
我声音很小的冷笑一声,说:“那好,既然是小钱就好办了...付彪有个亲戚在你铁塔区的那个工地干活,你们没给结工程款,付彪跟着工人们过去掏钱,被金毛与麻雀带人追得从三楼摔下来,摔死了,这个事儿晓得撒?”
听见这话,电话里的刘彦明许久没说话,我这边只能听见那边放肆的各种DJ嗨曲。
好一会,刘彦明笑了笑,这一次,他的笑声里,充斥着几分揶揄调侃:“我四爷真的是事必躬亲啊,这种事情你也晓得,也要管?”
我懒得理会刘彦明的揶揄,说道:“事情已经出了,总得解决撒?”
“那你想怎么解决?曾辉找人来工地闹事,金毛麻雀找人维持秩序,有什么不对么?曾辉自己三楼摔下去的,这个事儿,就是闹到法院,曾辉也不占理。”
刘彦明说这话时,我瞥了眼付彪。
我注意到付彪脸色铁青,似乎在忍受极大的怒火。
听完后,我同样心里有点不舒服。
刘彦明的这种说法完全是罔顾事实,是完全只为自己考虑的推卸责任的说辞。
“刘彦明,你要这么讲,就没有聊的必要了。”
“那也不至于,老四你既然讲话了,出于人道主义考量,给曾辉家里拿两万块钱,这个事儿到此为止,没得问题吧?”
听着电话里刘彦明语气随意的回应,我感觉这一切,像是一场梦似的。
曾几何时,刘彦明见到我,得毕恭毕敬叫哥,跟我讲话时,无不是客客气气的。
而今,分家才两个月,刘彦明已经彻底变了样,他已经彻底适应了身份。
偶尔我也会幻想,曾经十年并肩打流,那些记忆在刘彦明心里或许会有一些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