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老师开车来的,从省城出发,开了四个多小时到县城,他们进城后找了家餐馆点了三个菜,清炒包菜,酸辣土豆丝,还有一盘红烧肉。
周来娣没什么胃口,近乡情怯,越是靠近家她心里越是不安,等菜上桌的时候,她甚至都在想,这一趟回来是不是太冒险,她甚至想要立刻返回省城。
在外面躲了三年,她用脚趾头也能猜到父母看到她会是什么态度,覃老师却一再安慰她不必担心,亲生爹娘对自己的孩子,再狠能狠到哪去?
“你都几年没回去了,没准你爹妈早就后悔了,知道自己错了,心里头正念着你呢。”
“父母跟儿女,哪有隔夜的仇啊,你没听说过吗?打断骨头连着筋!这血缘关系,轻易断不了的。”
周来娣听得多了,心里竟然也隐隐生出一些期待,也许爸妈真的会改变,不再像过去一样满脑子只想着谁家给的彩礼高,就把女儿嫁给谁家了。
菜上桌了,两个人也都饿了。覃老师自己吃得快,也不忘记给她夹菜,要她多吃点。
从县城再出发去镇上,路还比较好走,从镇上到村里,就不行了。
小轿车的底盘低,这山路都是土路,还有很多沟沟坎坎,覃老师听了劝,把车放在镇上,往村里走去,他提着一些礼物,一脚深一脚浅走在这不平的道路上,开始他还能边走边聊,和周来娣探讨着这里的风光。
看到牛,他很欢喜,他吃过牛肉,但牛的样子他只在书本上见过。看到池塘里的野鸭,还有山林树木里随处走动的鸡,他都很开心,周来娣见他这样,心下也稍安。
慢慢地他的话少了,脸上也笑不出来了。他是独生子女,从小到大就没走过这样的山路。这路好长啊,手上拎的东西也越来越沉,勒得手痛,脚也痛,估计是磨出了水泡,他也没精力和心情讲话和看风景了,只盼着快点走到,坐下来歇一歇。
终于进了村,周来娣家在村子里是比较有钱的,在很多土房子当中,有几户盖了青砖瓦房,周来娣家领着他走到一户青砖房门前,一个老头正坐在门前叼着烟斗,周来娣上前喊了一声:“爸。”
周父闻声看过来,哪怕三年没见自己的女儿他也是认得出来的,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覃老师,覃老师打起精神,满脸笑容地喊了一声:“叔!”
周父没有理睬二人,他立刻起身回屋把门关上了。
覃老师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变成了惊诧。周来娣窘迫极了,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给人看见一样,心里好难受。
这一刻,她的幻想破灭了。家,还是那个家,爸,也还是那个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