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朝天大营,郑军未作停留,军帐辎重也不及收拾,只带走粮草,兵器。全军继续向北,直撤回青乌镇方休。
到了青乌镇,已是子夜时分。青乌镇守将,云冲卫冯渊帐下统制使汤泽闻讯急忙出营相迎,又腾出中军帐请陈封安歇。
但大军没有军帐,无处安顿,程备率大军到青乌镇上,命百姓连夜腾出房屋,供兵士歇息。
程备将百姓聚在一处,安顿在两处大院之中。大军新败,兵无士气,将有惰心,军纪便也顾不得了,百姓少不得受了许多难言之苦。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陈封命重新整肃部伍,严肃军纪,好生安抚百姓,又遣人至汉中催制军帐。待军帐到时,自然还房屋于百姓。又将军中存粮分些与百姓,以慰民心。
接连两日,各处逃散的郑军兵士陆续回营,于介与冯渊也于当晚回到青乌。计点兵马,除失却的军帐辎重外,郑军阵亡五千余人,伤三千余人,另还有数百人不知所踪。
伤亡已近万人,这便是一场大败了,但阵亡者多是鹰扬卫兵士,且临阵对敌之时也杀死杀伤众多蜀兵。天雄卫虽也是一场大败,伤亡却并不多,只下落不明之人多是天雄卫兵士。
这两日陈封并未召集众将议事,只命诸将好生安抚部伍,重整建制。只在于介、冯渊回营的那日夜里,召唤裴绪、程备到中军帐商议对策。
见陈封沉着脸,兀自闷声不语,程备道:“都司无需过于忧心,这一战虽是败了,却也还未到不可收拾之境地。何况我军伤亡虽大些,蜀军却也未必便比我好过。我军不过是退回青乌而已,都司还当重整旗鼓,再图朝天才是。”
陈封道:“我如何能不忧心?我自从军以来,从未经此大败。圣上将如此重任交付与我,我非但无尺寸之功,反致损兵折将,我有何颜面回复圣上?”
程备道:“都司,我军纵败了,也还有八万大军;蜀军纵胜了,现有兵马只怕已不过四万,我还是二倍于他。伐蜀之战还未结束,优势也仍在我,都司何心灰意冷耶?都司须当重新振作,只要灭掉蜀国,得胜还朝,面见圣上,方能成就一番君臣际遇之佳话。”
陈封道:“我也知你所说乃是正理,只是逢此大败,我已茫然无计,依无患之意,我当如何振作?”
程备道:“我军新败,辎重尽失,目下当催促汉中重新赶制军帐,押送军中,以免军士生出怨心。现下我军不宜再出兵攻蜀,备以为,当依都司先前之计,稳扎青乌,命兵士就地屯田,以待战机可矣。”
陈封沉思良久,长叹一声道:“为今之计,也只得如此了。”
裴绪道:“都司,我是一介书生,于兵事一窍不通,但我素闻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一战,不过是都司顾全大局,欲强攻朝天以解朝廷之难,然兵进受挫,未能得手而已。我大军与蜀军激战一番,胜负未分,又因蜀军守御极为稳固,我大军一时难克,不得已退回驻地,虽有些折损,却也与蜀军相当。都司与长史皆说此战是我大郑败了,以裴绪浅见,这一战虽说未胜,可若说是败仗,也未免牵强了些。”
陈封看看裴绪,似已明白他话中之意。程备道:“都司,现下首要之事,是如何向朝廷呈报。这一战是瞒不住朝廷的,裴中书不是外人,但申道济要为大军运送辎重粮草,想来汉中府库之中不会储备这许多军需之物,他便要赶制,或还要向其他府郡转借些。凭空多出如此多军需,他又怎敢向朝廷隐瞒?是以都司还该向朝廷呈报此战。只是该如何呈报,都司还要三思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