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绪道:“只在兵事上能说通便好。两军伤亡之数上,也不妨做些文章。”
陈封道:“伤亡之数,也能做得文章么?”
程备道:“这也不难,今次我少报些伤亡,日后我军取胜之时,多报些也就是了。终能抹平虚报之数的。那便呈报我军亡两千,伤三千,蜀军战死六千余人如何?想来蜀军伤亡也大抵在此数。”
陈封道:“也只能如此。那便劳烦无患代我草拟一份奏疏。”
程备道:“都司还忘了一事,如此呈奏,那于介该如何处置?”
陈封眯起眼道:“于介临阵怯战,指挥失措,这事原不曾冤屈他。只因他旧日有功于社稷,又是卢太尉爱将,我才举棋未定。现下想来,却是我存了私心了。赏罚不明,我如何统率大军?他犯下如此大罪,我若饶他,如何对数千战死的将士?”
程备道:“都司,于介究是朝廷五品重臣,禁军大将,若当真处以极刑,只怕日后多生事端。”
陈封嘿嘿冷笑道:“他干犯军法,我以军法处置他又有何不可?他虽是统兵大将,但圣上假我以节,正为他这等人而设。”他面色冷峻,已隐隐透出杀气。
他二人有一事不曾明言,此时不杀于介才是留有后患,杀了于介乃是名正言顺,又没了后顾之忧。只是这个念头只能是心照不宣了。是以陈封已是打定主意,纵开罪了卢豫也非杀于介不可。
中军大帐之中,除主帅大座之外,只设了六张交椅。裴绪坐了首席,程备坐了末席,其余四位,便是四位都统制使各自坐了。帐下二十余位统制使,十余位中军司马、参军却皆无座位,只能站听。
这座中军帐仍旧是汤泽的那座军帐,远不及陈封原本的大帐宽敞,帐下站了这许多人,早已挤挤挨挨,几无转身之地。人多之处,少不得有人窃窃私语,虽每人皆是轻声细语,但帐中却已是人声鼎沸。
陈封自后帐中转出,在中央帅位上坐下,目光冰冷地扫过帐下诸人。不知怎地,众人竟渐渐安静下来。
见陈封坐好,裴绪率先站起,四位都统制与程备也起身,帐下众人一齐躬身施礼道:“参见都司。”
陈封道:“免礼。”
“谢都司。”
陈封一手支肘于案上,一手扶膝,身子微微前倾,缓缓道:“诸位,我大军受挫于朝天,幸而诸位将军用命,我大军才能安然退回青乌,也未致有大损伤。陈封先谢过诸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