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树海说,“就是等上一年半载,我也等!”
食堂虽然没活,但偶尔有些时候能碰到有剩饭,能管他一两天,他也在那附近村里和北楼转着要饭吃,但能要到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碰到干瘪发毛嗖了的窝头地瓜沾水咽下。他也在夜里时候跑到别人的地里偷过麦苗,拣过掉下的麦穗烧着吃,那也是只能管上一两天的饥荒,过了第二天还要到处找吃的。
那些日子里他吃过知了龟、扯过树皮、摘过野菜、烧过带毛的麻雀、也挖过没收的隔年地瓜,到最后时他与漫天飞舞的苍蝇群一起,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中翻找还能吃到肚子里的东西。他吃过所有他所知道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也见过所有来来往往、敲门开门的人的笑脸、为难、白眼和不屑。
他努力挣扎着保持一个礼拜去一次李大勇那里打探一下的频率,每一次所接受的仍然是白眼也没了剩饭,但他仍然在不断地去打听。
那年夏天的雨特别的大,一连下了三四天都不停,周树海躲在卫生院的一处能避雨的地方待了三四天,天晴时他四肢无力全身酸软眼冒金花,他看到院外墙根处发起一排蘑菇,都是白色,吃着应该没事,他着急忙慌地扯起蘑菇就塞到嘴里,虽然蘑菇很生,但至少肚子里有了东西感觉好了很多。
然而过了一会他突然觉得肚子痛了起来,全身一会冷一会热,他已经说不出话,他向卫生院看门的老头努力挥挥手指了指自己,也许看门老头眼神不好没看到他,也许老头这些天已经对自己的一举一动熟视无睹,也许老头看惯了许许多多走着走着路一头摔在那里的。
周树海一头倒在辛屯井口到南滩的路边,他努力爬了起来,又走了两步再次摔在路边的沟里,他努力地想站,再也站不起来了,他翻身仰头看着天空,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渐渐飘了起来又一次飘到空中越飘越高,看着自己一个人蜷缩着躺在沟里......
张大善人给他算命时说话的声音也在空中飘起,
“以后做到县太爷......”
“以后可以做到县太爷......”
他这时想起自己跟郑济国说过,张大善人虽然神奇,但也不是神仙,神奇也有失算的时候,他这时意识到张大善人仍然是人,不是神,他释然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