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他说暑气太重,头晕想吐,命令车夫放慢行速。
后来,他又说车马太颠,要下来走路,带队校尉黑着脸劝他不要找理由拖延进度,否则到了晚上可赶不到驿馆歇宿。
好说歹说,磨磨蹭蹭才出了城,一上官道,他咳咳喘喘又说浑身难受,若再不歇歇恐会当场身故。
校尉闻而不睬,驱兵前行。
奕王撩起窗纱,执巾咳嗽,全队将士见他羸弱如嫩柳扶风,仿似马上就要咯血,于是赶紧提醒校尉大人,问他说,上头勒令,不可在奕王身上见血,不知这咯血算不算?
校尉脑子一蒙,他也不清楚。
但防万一,他只好将车速改为龟速。
可想如此一来,行程不知被耽误多少!
城内二十几里路花了半个时辰,城外这十里却走了一个时辰,那巍峨雄峙的城门大楼还历历在望呢!
当见到早时还笔挺挺的南宫述一至午时就表现得病怏怏,受令看防他的将士们第一时间想的是他想磨时间等宗寥来劫他远走高飞。
戒防许久也没等到王爷的情郎后,他们不约而同就想起司天监的话。
——给南宫述定罪那日,穆司天说过,六月十七这日祝融当值,阳气鼎盛,是抵消邪灵祟气最佳的日子。
且看今日情形,不是妖邪残喘能是如何?
里头那位既无翻天本事,他们正好可以集中精力对付迟迟赶来的“危险”。
银光闪闪的长枪“刷刷刷”横架高头红马前,众将士呼呵:“云安世子且止步。圣上有令:奕王魅良祸国,手段阴邪,禁止任何人前去接近。”
宗寥边挽着鞭子,仰颈从人墙缝隙间向围堵在后方的王驾瞅。
没见着详见的,宗寥收回目光,朝众骑士挑眉谑笑,道:“圣令?在哪儿?”
口气顽劣,讨嫌。
“云安世子想看圣令?”一个清泠冷肃的男人声音从队伍侧方传来,听那声势,想来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话音方落,转眼人就施施然绕到了宗寥面前。
宗寥将鞭子绞成一个圈,闲闲摩挲着,歪脑袋瞥看他,一副“让小爷瞅瞅说话的是哪个傻蛋”的不以为然的表情。
可见来人着一身赤甲玄帔,乌黑长发胡乱披散着,也不梳梳顺,毛糙糙的,简直不伦不类!
尤其是那油了汗渍的发丝湿粘粘地贴在他麦黄色的面肤上,瞧着像极了街头的叫花子。
能入得眼的唯有那一副明俊的眉眼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