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你保证,我真的没想过早早结婚。”铁牛目光沉沉地向着他离开的方向,大喊:“你到底怎么才能相信。”
孙秀文心里微微一抽抽,站住脚步说:“这跟我没关系了,你想结婚就去结婚,不想结婚就去搞定你的家人,跟我保证这些做什么呢?”
铁牛猛然意识到什么,急忙追上前说:“我知道了,我会跟我爸妈说清楚,不让我姐再插手我结婚的事儿的,但你别生气,今天我姐那么说太过分了,我会跟我姐说的,下次我让她专门跟你道歉……”
“你傻帽啊你,她是你姐,你亲姐,你懂什么叫亲姐么,跟外人能一样么,你但凡胳膊肘朝着我拐,她就敢把我当仇人你信不信?”
铁牛抿着嘴不言语,现在他也没法嘴硬,说他姐不会那样做的话了。
孙秀文看着他,淡淡笑着,“别为了我埋怨她,女人有时候就是不讲道理的,这就是我不想结婚的理由,跟女人相处,太累。但我只管着我自己,管不着别人,你结婚是你的事儿,是你们家的事儿,有你家人给你操心,结不结的不用跟我保证,说白了我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咱们就像风里飘着的叶子,聚散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天南海北各奔东西了,你的人生我负不起责。”
丢下这句,真的不留恋地走了。
铁牛望着他的背影,心里钝钝的难受,他想起去年九月孙秀文在打麦场子累倒,自己把他背回知青院那天,那是俩人认识的第一天。
其实那天没啥特别的,他没想过自己的一切都会被瘦削的男知青改变,从那天开始,孙秀文就走进了他的生活。他也走进了知青院的生活,走进了孙秀文的世界。
孙秀文带着他做了很多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他会在干活时清唱优美的苏联歌曲给自己听,唱调抒情温柔;他们在大雪天堆雪人,他固执地在大雪人旁边堆个更小的小雪人,紧紧挨在一起,他说两个雪人代表他们俩,代表他们是一辈子的挚友;他会在小年那天带着自己翘工去国营饭店吃饺子,他送自己围巾和衣服,他会为自己朗诵流沙河的诗歌,认真地解释那是诗人为妻子创作的情诗,表达了深深的爱恋和艰难生活的勇敢面对。
是孙秀文让他理解了什么是一日三餐之外的精神追求,什么是物质上别有情调的愉悦享受,什么是爱人之间极致的浪漫。
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留下了那么多珍贵又特别的痕迹,那么浓墨重彩,现在他却像一阵风似的丢下自己走了。
人走了,痕迹却留下了。
铁牛落寞地往家走去,没注意不远处一道身影快速地从林子里跑出,消失在小路上。
李家院子里,李桂香和她男人王顺成草草吃了午饭,没心思多待,就要回夫家去了。
李婶儿没像往常一样和颜悦色地送她,今天她气的狠了,到李桂香临走都没给她好脸。
李父把女儿女婿送到大门前,叹叹气说:“爸知道你是好心,想把好姑娘给你弟弟介绍成了,就是你做事太心急了,今天就不该急着把腊梅叫过来,以后得收收你的急性子,原先铁牛还小,小时候没啥主见,什么都愿意听你的,现在他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能再像原来那么强迫他,他不想干的事儿就算了。”
“回去赶紧到孟家去跟人家解释解释,咱们不是有心的,改天把孟红叫你家里去,你亲自置一桌给人家赔礼,饭钱爸给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