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问自己,她有什么可生气的?
且不说侯爷如今大病未愈,单论他待自己这么好,想来能说出那句话,是出自真心,而非虚情假意。
那自己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宁儿苦苦思索,是她恃宠而骄了吗?她盯着飘落的树叶出神。
此时无风,水平如镜,宁儿探出头去,都能看见自己倒映在水面的身影。水中的姑娘乌鬓松挽,罗衫轻垂,姿态娴雅,俨然一位娇养在深闺中的小姐。
她伸出手,抚摸自己的脸颊,肌肤光洁柔软,如今这幅模样,谁能想到几个月前,她还是一个在贫民窟中挣扎求生的孤女?
这一切,不都是侯爷给她的吗?难道被人哄着惯着,时日久了,就习以为常了?
宁儿轻轻摇了摇头,她自问并非是一个不知恩的人,但刚才却实实在在莫名感到一阵愤懑。
心底隐隐有个答案,正呼之欲出。她心里是不是当真,把侯爷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
她突然眼神一凝,在水中看到了身后那人的人影,忙站起身,将胡思乱想且抛在脑后,转身问道:“含光!西禧院那边怎么样了?”
含光很远就看到宁姑娘独自坐在水旁,默默在想着心事,一时不愿打扰,却没想到她先发现了自己。
含光沉声道:“西禧院的佛堂内安排了四个婆子轮值看守,二人一班,白日负责的那两人吸了太多浓烟,此时仍昏迷不醒。佛堂内俱是木雕帷幔等物,火势一时难以扑灭。”
宁儿急道:“那刘葵怎么样了?她到底是生是死?”
含光的语气有些歉疚:“主子,属下试着进去寻人,但内间狭小逼仄,烟雾四起,我也只到了佛堂正室中,却没见到那妇人的踪迹。或许她见大火封门,慌张之下躲到了内室。”
宁儿拧着眉:“那有没有可能,她已经趁乱逃了出去?”
含光道:“可能并不大,属下进去以前,将整座佛堂的里外前后都看过一遍。那里本就是侯府用来关人的暗室,后门尽被堵死,想要出去,只有正门一条路。而开门的钥匙,却在那两个昏倒的婆子手中。”
宁儿急得来回踱步:“那岂不是说,那刘葵可能已经遭遇不测?”那嬷嬷是死是活,她本身并不在意,只是娘亲的线索,或许就系在她身上!
万一她也昏迷倒地,岂不是被烧死也无声无息?
“不行!”她拉住含光:“你带我过去看看。”
含光大吃一惊,断然拒绝道:“绝对不行!那里是火场,何其危险?这会儿眼看着就要天黑,更不能放任您过去。”
宁儿急声道:“我要过去,是死是活,总得看个清楚!”
含光比她更着急:“我再去一趟就是。您千万别涉足险地,这要被楚爷知道了,砍了我都是轻的。”
楚寰……宁儿忽然灵光一闪,她一把抓住含光的胳膊:“你能联系上楚寰是不是?你马上去找他!跟他说,我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