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不点头,也不摇头。就那么坐着,已然宛如一个死人一样平静。
“究竟是为什么?”
白行这才看向他,那眼神太混浊,责怪中又掺杂着不舍,让人觉得矛盾。
林希却瞬间了然。
“青龙寺那次。”
白行闭上眼,绝望的点了点头。
“你……”林希骤然生气起来,“我动手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上报朝廷吗?”
“我若是上报,你与国公爷,乃至为瑾,都会被处死。”白行从怀里掏出玉佩,“你与我是生死之交,国公爷是英雄,为瑾是嫣嫣的大兄。我那时想着,将此事瞒下,总归是为了大离,等你们功成名就,或许我上头的那位会有一丝良知,放我一马。”
“可我错了。”白行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怀疑他究竟有没有说这一句话。
白行苦涩的笑了笑,“白骨养出来的人,没有心的。”
他将玉佩往林希手边推了推,“一年后交给嫣嫣,就说我在外一切平安,被繁事绊住了脚,三五年回不来。”
林希的嘴动了动,等回过神时,声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害了你。”
“就算那时我上报朝廷,我私下结亲暴露真名,也是死罪一条。他能放过嫣嫣,让我自选葬身之处,已然仁至义尽。”
林希只觉得心里堵的难受,良久之后才沙哑着声音道:“所以你这次才不敢见为瑾兄,而是选择托付给我?”
白行点点头,“嗯。”
往日他离开离都城,都是将宁宓托付给宁忠伯的。
唯有这次,破天荒的见了林希。
却是这样惊天震地的消息。
林希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男儿,此时突然哽咽。
白行太平静了,平静的仿佛此去之前与时隔多年的好友叙叙旧,可他却告诉自己,他是去赴死的。
今日一别,阴阳两隔。
“你觉得这样拙劣的谎言能瞒她多久?”林希拿起玉佩,一滴泪落下,那样晶莹。他抬起手擦了擦,仿佛从没落过。
白行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走之前,他什么都没拿。宁宓近日嗜睡的厉害,他本想趁着夜色偷偷离开。可那日宁宓不知为何突然醒来,拉住了他的手,习以为常的开始给他收拾衣服。
出门前……宁宓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他不会照顾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平安。
一转身,泪如雨下。
宁宓心中,以为这是寻常的短暂分别,给他收拾好了盘缠衣服和干粮,期待着他回来。
可白行看着宁宓的笑容,心中痛苦万分。
此一别,阴阳两隔。
他却还是什么都没说,摸了摸宁宓的头发,深深地看了她许久。
“世子,拜托你,替我瞒的久一点……再久一点。这样,她就能晚伤心一点,晚痛苦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