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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集困兽之斗(1 / 2)

熔岩泉边,宫子羽穿着半袖贴身水衣,已是满身大汗,他挥舞铁锤,一下下敲击着已经露出雏形的刀面,每打一锤,火星四溅。

金繁站在炉旁鼓风,时而看刀,时而看宫子羽,眼神复杂。而宫子羽专以致志,黑亮的眼眸里仿佛燃着两团烈焰,浑然忘却了洞外之事。

后山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一群黄玉侍提着灯笼进入月宫、雪宫和花宫,搜查可疑之人。就连前山也不消停,所有宫门院落之中,仆人们分排站立,露出脖颈,绿玉侍依次检查有无红色胎记之人。

宫尚角、宫远徵佩戴武器,神色严峻地守在医馆外。这一变故,让宫尚角心惊肉跳。一直以来,他怀疑雾姬夫人,而今雾姬夫人被害,说明另有无锋高手潜在宫门,此人来无影、去无踪,能在祠堂中轻松重伤夫人,功力之深,谋算之精,堪称劲敌,丝毫松懈不得。

诊疗房内,一群医馆大夫、仆人,还有月长老,正围着床上躺着的宫唤羽忙碌,他的长发依然蓬乱,身上脏污的衣服被换下,仆人们端着水帮他清洗肮脏的手脚。

医馆另一间房内,雾姬夫人瘫卧在床,伤口经过处理,渗出血丝的纱布包裹着她的双眼。

经过几日忙碌铸炼,熔岩泉边,宫子羽握住玄铁刀柄举起,一把漆黑锃亮的玄刀已在眼前。

铸刀完成,宫子羽和金繁高兴地走出洞口,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花公子。宫子羽举起刀向花公子炫耀,却不想花公子一脸严峻地看向他:“执刃……”

听花公子讲述完毕,宫子羽和金繁直接奔向医馆,却见黄玉侍守在门口,拦住了他们。

金繁问道:“执刃在此,你们也敢拦?”

黄玉侍立刻向宫子羽行礼,并道:“羽公子见谅,长老吩咐,任何人不可入内。”

“放肆!羽公子也是你们叫的?!不称呼执刃,当受重罚!”

宫子羽走进房间,一眼看见了脱相的宫唤羽,再三端详,瞪大眼睛,一时间难以置信,惊唤了一声“哥——”

已经死去的宫唤羽此刻正活生生地坐在那里,只是面颊消瘦,脸色苍白,但他的笑容温柔如昔,有气无力地唤道:“子羽。”

宫子羽这时才反应过来,眼泪夺眶而了,激动地喊道:“哥!哥!……”

听着隔壁传来宫子羽呼喊着哥哥的哭声,雾姬一阵激动,开始挣扎,喉咙里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此时的她伤势惨重,已经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裹眼的纱布隐隐有鲜红血液沁出。守着她的金简见状,急忙走近,仔细分辨她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嘘”,又像是“……余……”,这个音节一直反复。

金简疑惑:“虚?……余?……云?……”

雾姬夫人的喉咙持续重复着嘶哑的声音,然后她的身体开始地颤抖起来。金简看见她的手指用力划动着,反复比画,像在写字。

金简拿起砚台,让她的手指上蘸上墨水,然后拿出一张纸放在床上。雾姬夫人艰难地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又一个凌乱不堪、难以分辨的“刃”字。

刃刃刃刃刃刃……

宫唤羽在激动之下,不住咳嗽,不断地吐着血沫子。月长老用金针在宫唤羽身上轻扎了几个穴位,替他缓解痛苦。

花长老这才对宫子羽道:“我儿在花宫祠堂后院暗房内发现了唤羽,他一直被人囚禁其中……”

雪长老补充道:“唤羽被发现时浑身是伤,饥饿,虚弱,刚刚才醒。”

“他已被折磨很久,而且囚禁他的人将他全身的武功都废了……”月长老拈着银针说道。

“怎么会这样?哥,到底怎么回事?”宫子羽急切问道。

宫唤羽拍了拍宫子羽的手,安慰道:“哥哥还,还能活着见到你,已是万幸。”他这么说着,眼中又流出泪来。

宫子羽心疼地看着宫唤羽:“哥……究竟是谁如此伤你?”

宫唤羽艰难地说道:“是无名……”

宫子羽愤恨道:“又是无名!无名,他到底是谁?”

宫唤羽歪头看了眼宫子羽,满脸痛苦,嘴唇发抖:“是……雾姬夫人……”

宫子羽难以置信,声音都在发抖:“哥……这……”

花长老叹了口气:“少主亲口指认,断不会错!”他情急之中,没有改口,依旧呼宫唤羽为“少主”。

宫唤羽道:“弟弟已是执刃,不能再叫我‘少主’了……”

雪长老拍了拍宫唤羽,示意他休息,而后缓缓对宫子羽道:“子羽,你来之前,唤羽已经告诉我们所有的来龙去脉。雾姬夫人与假扮郑二小姐的无锋间谍里应外合,杀害了前执刃,囚禁唤羽!我们当时看到的唤羽尸体是雾姬的障眼法。”

宫唤羽又激动起来,断断续告诉宫子羽:“她,废了我的武功,把我囚禁起来……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假借为父亲上香……来祠堂看我,每次来,扔下一点吃食便离开。”

宫子羽:“可……姨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直默不作声在观察宫唤羽神色的宫尚角终于开口:“是啊,为什么雾姬夫人没有杀你,要费这番功夫囚禁你?”

宫唤羽抬眼,视线扫过宫尚角及三位长老的脸:“她想要的,自然是花宫里的那件东西。”

宫尚角及三位长老听了,脸色一沉,都陷入了沉默。

宫子羽好奇地看向三位长老:“那是什么东西?”

三位长老对视了一眼,没有回答,反而转开了话题。

月长老问宫唤羽:“那她为何杀害月长老?”

“她无法从我这里逼问出答案就威胁我,若我不说,她就把宫门之人一一杀尽……”宫唤羽苦笑着解释着,我知道其中利害,自然不会松口……是我害死了月长老……”

宫子羽仍然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尤其是面对一个亲爱的人揭露另一个亲爱之人,难以接受,脑袋一阵阵刺痛,嗡嗡作响,他双手抱头,使劲地揪着头发,发出痛苦的呻吟。

宫尚角看着宫子羽,又盯着宫唤羽,面色越发凝重,眼睛时不时转动一下,露出犀利的光芒。

雪长老拈拈胡须:“少主无须太过自责,无锋向来狠毒。只不过,如果雾姬夫人是无名,那袭击她的又是谁呢?”

宫唤羽惊问:“她被人袭击了?”

花长老道:“无论如何,无名被除,对宫门总是好事,但到底是何人所为,着实让人费解。”

雪长老扫视众人,最后看向宫尚角:“会不会早已有人怀疑雾姬夫人的身份,但迟迟找不到确切的证据,决定先斩后奏以绝后患?”

“我重伤卧床,自身难保,雪长老不用看我。”宫尚角哼笑一声:“有理由对雾姬痛下杀手,事后还迟迟不敢站出来的,只会是另一个无锋。”

宫唤羽震惊道:“宫门内怎么会有这么多无锋?”

“对,另一个潜入宫门的无锋细作。”宫尚角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宫子羽,“她们也许是因为某件事情没有谈妥,起了内讧,又或者是雾姬夫人的存在对她有了威胁,所以才杀人灭口。”

宫尚角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宫子羽。宫子羽没有理会,低头沉思片刻,忽而抬头:“为什么不直接问姨娘是谁对她下的毒手?姨娘她还好吗?”

月长老叹了口气:“雾姬夫人身负重伤,凶手捏碎了她的喉咙,伤到了气管,虽然被救了回来,但只是吊着一口气……”

宫子羽瞬间悲愤交加,无可奈何地甩了甩手,想去探视一下姨娘。正此时,金简从门外进来,递上书写潦草的白纸。

“禀告长老,禀告执刃、少主,雾姬夫人生命垂危,但她一直挣扎着写下了这些字。小人不敢自作主张,特来禀报。”

金简摊开手上的纸,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好多个“刃”字。宫唤羽看了看,眼神有些哀伤:“这么多‘刃’字,看来她临终还是念着老执刃对她的好……我想,她内心应该充满愧疚吧?”

宫尚角没有说话,只是拿过来那张纸,认真地端详起来。

花长老问:“她可有说出杀害她的人是谁?”

金简回复:“有……但我不确定她说的是什么……她一直在重复一个字:‘嘘……余……嘘……’”金简只能被动地模仿雾姬夫人的发音。

花长老有些烦躁:“这到底是什么?!”

“云,”宫尚角放下纸,冷冷地说:“这是‘云’。”

宫唤羽有些疑惑:“云?宫门内没有姓云之人啊……”

宫子羽看了宫尚角一眼,作厌恶之状。

从唤羽哥哥病房出来后,宫子羽在众人注视下走向隔壁病房。

宫子羽看着周身是伤的雾姬夫人,如锥刺心,轻轻开口:“姨娘……子羽来看您了……”

雾姬夫人没有动,连头也没有转向宫子羽的方向,但她裸露在纱布之外的手指轻轻颤抖了几下,表明她还能听见,还有意识。

宫子羽握住了雾姬夫人的手:“小时候,每当我病了,您昼夜不休地照顾我;我和父亲吵架了,您两边哄着;每年生辰,您都给我做长寿面,冬天给我做冰糖葫芦……因为身边一直有您,我很安心……姨娘,在我心里,我早就把你当作我的母亲。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根本没有看清你……”

雾姬夫人内心激动,但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些含糊的声响。

宫子羽凝视着她,继续说着:“……宫尚角总说您就是无名,我不信。可现在连唤羽哥哥都说你是……我没办法不信……”

宫子羽声音哽咽了,雾姬夫人的身体微微挣扎着,手在不停地颤抖,却没有能力吐出半个字来。

宫子羽的鼻子开始发酸,声音哽咽:“人非草木,您用心待过我,您的好,我会念一辈子。可您也害死了我的父亲,伤害了我的兄长,他们都是我至亲之人,叫我怎么去原谅您啊……姨娘……”他顿了下,又轻轻地叫了声,“娘……”

宫子羽说到这里,雾姬夫人内心深处已然卷起万丈波涛,冲撞着残破的病体,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上怒吼,又像是哀泣,两行血泪从蒙眼的纱包里淌下。

宫子羽不忍再看,背过身离开。等他走出房间时,只见一个黄玉侍正端着药碗站在门外等候,身后跟着几个绿玉侍,金繁也在其中。

金繁轻声道:“月长老带队搜了后山,从老执刃的牌位后搜出了杀害月长老的凶器。”说完,金繁递上手中的一把无锋薄剑。

宫子羽没有伸手,没有说话,看着黄玉侍卫手中的药碗,心中一阵刺痛。

侍卫们向宫子羽行礼后走进了雾姬夫人的房间。金繁说:“他们是奉长老之命来处死——”

宫子羽红了眼眶,离开医馆。暮色之中,他的背影麻木而僵硬,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宫子羽推开门,瘫坐在桌边,一抬眼,看见桌子上摆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有一串串鲜亮的冰糖葫芦。

他去后山之前说想吃雾姬夫人做的糖葫芦。此刻,他真果吃了冰糖葫芦,他嚼了一口,泪水奔流,等这一口嚼碎咽下时,他再也压抑不住,捶胸顿足,号啕大哭。

窗外,山谷里,一只孤零零的白色天灯飘上了天空。

金繁站在门外,双眼通红。他的手用力地握着刀柄,半个身体都在颤动。

病房内,侍卫粗暴地扶起雾姬夫人,撑开她的嘴,将手里那碗毒药灌进去。床上的雾姬夫人挣扎着,带着痛苦的呜咽咳嗽起来。渐渐地,她的呼吸变得沉重,意识开始涣散,一幕幕往昔跑马灯一样浮上她心间。

那一年,雾姬十岁。

隐秘的山野间,雾姬和弟弟正在院子角落踢竹蹴鞠。

院落中,他们的父亲茗雄背手而立,看着单膝跪在眼前的黑衣人。黑衣人是似乎是一名剑客,他说:“茗家之剑薄如蝉翼,分纸断发,但求一把,了却心愿。”

雾姬的父亲茗雄回答:“内人因我所铸之剑而死,我已发誓不再铸剑,请回吧。”

茗雄叹了口气,转身牵走儿子,却没有牵雾姬。雾姬只好跟在他们身后,父亲抚摸着弟弟的头,十分宠溺。

父亲转身关门,雾姬被关在门外。父亲的声音清晰传来:“我教你弟弟铸剑,你不要跟来。”

半夜,父亲喝醉,伏在院中的石桌子上。雾姬拿起毯子,走过去给父亲披上,结果惊醒了酒醉的父亲,被怒气冲冲地赶走。

雾姬蜷缩在床脚哭泣。弟弟过来,看见哭泣的姐姐,抬手帮她擦掉眼泪。“姐姐不要哭,我长大了会做一把最厉害的剑,永远保护你。”

第二天天亮,雾姬醒来,却发现人去楼空,父亲和弟弟都不见了。

雾姬满院子找,哭喊着:“爹!弟弟!爹……别不要我……别丢下我……”

慌乱中,她跌倒了,额头流下鲜血。

之后,被抛下的她被寒鸦贰带到了无锋。

雾姬长大,变成了无锋训练瓮井一脸冷酷、一身黑衣、额头流着鲜血的年轻女子。地上都是被她打败之人。雾姬转身,看着身后的寒鸦贰,他满意地点头。

寒鸦贰说:“收到消息,宫鸿羽出现在江南一带。这次由你带队。”

雾姬根据情报,跟踪宫鸿羽到一片竹林里。竹林中,宫鸿羽用刀抵着兰小姐的脖子,警告道:“我不杀你,但你需要忘掉今日之事,忘记见过我。”兰小姐惊魂未定,瘫软在地上。宫鸿羽扬长离开。

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雾姬看到,她换好路人的打扮,走到兰小姐身边,热心扶起,背着她离开。

兰小姐感激道:“谢谢你……我要怎么感谢你?”

雾姬说道:“我叫茗雾姬,我父母去世了,如果小姐不嫌弃我年纪比你大的话,可不可以让我跟着小姐,做你的丫鬟,有个归宿?”

那日之后,雾姬就进了兰小姐家,成了她的贴身丫鬟。

在兰家,她听到下人的议论:兰小姐因相中一个穷书生惹老父亲发了火,为打消女儿嫁给穷书生的念头,兰家答应了宫门,送兰小姐去选亲。

雾姬听到此,眼神一动,决计长久潜伏在兰家。

后来,兰夫人嫁入宫门,因为一直郁郁寡欢,宫门执刃宫鸿羽以为她孤独,便让雾姬进了宫门伺候。

兰夫人总是郁郁寡欢地坐在院子里,而年幼的宫子羽便一个人在旁边玩耍。小宫子羽摔倒了,只有雾姬立刻上前抱起他哄他。

某一天深夜,雾姬身着夜行衣潜入执刃的房间。关上房门后,她却被一把刀尖抵住了喉咙。

宫鸿羽看着雾姬:“魅?”

她被宫鸿羽识破了身份,却没有立即被杀。

雾姬被绑在凳子上,宫鸿羽拿了餐食来看她。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用这么虚情假意。”

“我派人调查了你的身世。”

雾姬有些意外。

宫鸿羽继续说道:“你以为自己被父亲和弟弟抛弃,而无锋对你有养育之恩,所以你替无锋卖命。但无锋才是罪魁祸首,你父亲和弟弟没有抛弃你,是无锋抓走了他们。”

雾姬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你父亲茗雄曾是天下第一铸剑师,无锋想将他收归己用,但你父亲不肯。于是无锋将你父亲绑走、囚禁,并用你的性命威胁他们替无锋铸剑!”

当初求剑的那名剑客其实就是无锋的寒鸦贰。

雾姬眼睛里已经涌出泪水,但她还是倔强地说:“父亲心里只有弟弟,怎会为了我……”

宫鸿羽拿出一个锦盒,交给雾姬:“这是在你们当年居住的竹屋内找到的,也算是你父亲和弟弟的遗物。”

“遗物?”

“你音信全无后,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无锋失去了你这个人质,你父亲再也不愿为无锋铸剑,他和你弟弟自尽身亡……”

雾姬含着眼泪打开锦盒,里面有雾姬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竹蹴鞠、珠钗、拨浪鼓等,还有一幅母亲茗夫人的画像。她展开画像,上面的女人和现在的雾姬十分相似。

“或许你父亲对你冷淡、疏远,只是因为你与你母亲长得太过相似,心伤情更怯,他无法面对自己心底的痛……”

雾姬从茫然到愧疚,再到眼含恨意,双目圆睁,泪流满面,咬牙切齿。

“你只是被无锋蒙蔽,并非恶人。你对兰儿和子羽真心相待,我都看在眼里。”宫鸿羽低头与雾姬对视,“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若你弃暗投明,我保证此后再无人知道你的过去。”

雾姬震惊地看着宫鸿羽,含着泪水的眼睛里有什么正在动摇、融化。

最终,她做出了选择,她选择了正途。

雾姬将年幼的宫子羽哄睡后,关上房门,走到庭院里,和宫鸿羽在月下喝酒、闲谈。

“之前我向无锋传出了消息,透露了宫门下次选婚的时间,以无锋的手段,他们定会有部署,需要我想办法去套出无锋的计划吗?”

宫鸿羽摇摇头:“你选择了宫门,就是我的家人。在这里,你只须简简单单地生活,无须再背负任何重担。无锋那边,我会想办法的,你不要担心。”

雾姬十分动容,看着宫鸿羽的眼神有感动,更有爱慕。

春去秋来,岁月匆匆,许多年过去了。

雾姬已经视宫门为最终的归宿,而她也对宫子羽视如己出。

直到后来,宫门为少主宫唤羽选亲。

雾姬夫人从吵吵嚷嚷的庭院回到自己的房间,突然发现桌上放着一把簇新的剑,那是一把薄剑,剑上有无锋的标志,剑下压着一封密信。

雾姬打开密信,上面写着:“宫鸿羽做戏欺瞒,你父亲和弟弟尚在人间,这把新剑就是证明。若想营救,听令行事,找到无量流火。”

雾姬拿起手中剑,抚摸剑身上的年号,喃喃自语,掉下眼泪:“丙午年……这是新打的剑……父亲和弟弟还活着?……”

那夜,雾姬提着一把血刀站在宫鸿羽的书房内。而宫鸿羽身上中刀,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郑南音的尸体也倒在一边。

这时,一声呻吟传来。雾姬转过头,发现另一边倒在地上的宫唤羽还没有死。

雾姬立即提刀走上前,走向宫唤羽。

……

脑海里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了,躺在床上的雾姬吐出一口鲜血,再没有气力回忆过去,黑暗向她袭来。

窗外的月色冰冷,像一张冷酷的脸。

宫子羽似乎已经感知到了姨娘的去世,举头望月,久久呆坐在庭院里。云为衫走过来,把一件斗篷披在他身上,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来。

“公子不要太难过了,对于雾姬夫人来说,死,是惩罚,也是一种解脱。”

宫子羽转头,望着她的眼睛,问道:“无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无锋的人又是什么样的人?”

“无锋教人冷酷无情、断情断爱……因为有爱,就有软肋,就会产生恐惧……无锋不允许我们有恐惧。我们心里只有使命,没有其他,连自己都没有。”

“不会痛苦吗?”

“会……但也会习惯。你知道为什么我很羡慕宫门用刀,但无锋只用剑吗?”

“为何?”

“因为刀是单刃,护己斩敌,但剑有双刃,伤己也伤人。”

宫子羽心疼地握住云为衫冰凉的手:“你现在是宫家的人了,我教你用刀。”

云为衫低头不语,雾姬夫人的死,带来了更多谜团,也带来了未知变数,这让云为衫深感不安。

“那你心中有……有恐惧吗?”宫子羽问。

“我知道你是想问我心中有没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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