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湉并不服气:“奴才会的。”她说着手上又换了个样子拿笔,其实她确实会,不过当下竟紧张的出奇,手上笨拙不已,如何也握不好。
皇帝一瞧,憋了许久的笑终于忍耐不住,这是褚湉头一次见皇帝如此真挚的笑,原来,他也会开心。
这样子的他,才真正像一个活生生的年轻人模样,像一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怎会有人如此握笔?”他说着,毫无察觉下两人又近了一分。
皇帝下意识地用手把她的手指摆放在正确位置上:“像这样,拿笔要正,稳住手肘......”
他温润的气息近在她耳畔,指尖的触感叫身份悬殊的两人极其敏感。
皇帝适才意识到自己的行状于礼教不合,瞬时放下手,有些不自在地往条案前而去,站在那儿心有旁骛地拨动着钟表的指针玩。
他在某一刻里,情不自禁的想到历代君王,天下已尽在掌握,女人对其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繁重政事后的消遣,喜欢哪个,想封哪个,都是再正常不过,因为后宫里的女人,除去长辈,就全隶属于皇帝,只要他愿意。
但他好似心中有些抵触,他读过的圣贤经典告诉他要仁德,要守礼,要以孝治天下,为天下人之表率。
而他看过的西洋书籍又给了他不一样的震撼,他竟隐隐向往起自由民主的社会,很好奇那会是何等景象,他也向往一夫一妻制度,他涉猎广泛,读过很多颂扬爱情的古诗词,什么除却巫山不是云,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感情之事是无二的,排他的,这才是他理解的爱情。
他暗觉自己的无心之举会否冒犯了她,竟有些担心她讨厌起自己,如同自己讨厌那些宗室里头的浪荡纨绔。
褚湉放下笔,见皇帝背对其摆弄钟表,不觉暗自发笑,倘若他不是皇帝还真有心再逗一逗他。
又一想,还有那抄诗百遍等着自己,况且自己再出一点差池,皇帝极有可能恼羞成怒。
这么想着,她朝皇帝肃了肃,道:“奴才都学会了,这就回去好好儿练。”
皇帝目光闪动,轻应了一声,遂听到她缓步退出了寝宫而去,自己方舒了口气。
他情不自禁地走去案前,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摇头叹笑起来。
褚湉回屋里正预备铺纸写字,不想小寇子敲门进来,轻声道:“姑姑。”
“老佛爷召姑姑现下过去。”
褚湉一听便心中沉重起来:“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她收拾了一番,便由西二长街去往储秀宫,刚到了抄手游廊,还不曾进院子,便听到殿里头传出阵阵笑语,褚湉想,定是宫眷们在陪同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