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湉在一旁看着齐顺,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直叫她暗暗发笑,齐顺见她如此,就笑的越加憨态。
皇帝没有理会两人的相视各自笑,轻轻摇头道:
“你们这便是不懂了,洋人可没有咱们的三跪九叩六肃礼,他们的礼节朕倒是从一本书上看到过细细的描写,使节觐见时也是看到过的,与咱们的甚是不同,总归是比磕头来的漂亮。”
褚湉与祁顺同时收住笑,鎏金嵌宝的镂雕熏笼悠悠荡出的香烟经从窗棱投射而来的光线一照,如同一抹不易察觉怅然。
他的声音极平静不过,话必只作沉默。
褚湉不知他所思所,只是一味的看着案上的黄龙旗发怔,褚湉想着这般情景也不好去打破,遂收拾起微温的茶盏轻轻提步退下去。
积雪初融,虽说阳光明晃晃的刺人眼,倒是比下雪那前儿凉意加深不少。
琉璃瓦顶的雪稀稀疏疏,此时已化为雪水顺着房檐往下滴,她出来门时小太监们正在打扫着,走了几步正看到雨蘅迎面过来。
“风尘仆仆的,这是做什么去了?”
雨蘅仔细呈过来黄釉龙纹万寿无疆茶盏,随口道:“张谙达命我带着蔽月、回雪随他去了趟四执库查看新添置的吉服、常服、貂氅……各个都新置了十余件,再加上之前没曾上过身的,这可就忙活了大半天。”
褚湉将泡好的大红袍倒入茶盏,轻手盖上盖子,道:“累了吧,眼下也没你的差事,就回去歇着吧。”
雨蘅置若罔闻,向她凑近些许,不紧不慢的道:“自选定后妃,万岁爷就有些变了性子,你近前大概也觉着了吧?”
褚湉平静地看着托盘上的茶盏,道:“皇上可是咱们能揣测的?咱们只把眼前的差事当好,其余的少说少打听,没得惹祸上身。”
雨蘅没再说下去,频频点头,她这才安下心,捧了茶回了西暖阁。
一进来,就见齐顺似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她将茶放在案上,其间小心翼翼的窥见皇帝依旧坐在那里,不出声响的看折子。
她直起身子,终是忍不住开口:“刚刚泡好的茶,正好润润嗓子暖暖身。”
他眼睛没抬,伸手端起茶盏,可才送到嘴边竟忽而静止住了,褚湉不免心头有些异样,见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心,淡淡道:“大红袍……”
说着,将茶盏复放回了案上,褚湉和齐顺互看一眼,齐齐跪下。
这一瞬间,褚湉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一瞬间仿若相隔山海。
地位、身份,还有百年的鸿沟,这许多横在当中,她怎能一直以来忽略掉他皇帝的身份和所有帝王的共性?
“都起来……”他平缓无波的道,见两人犹犹豫豫,又道:“朕还未说些,跪什么?”
褚湉舒了口气,直直看着地上的金砖,道:“万岁爷恕罪,奴才只是想着万岁爷曾也惯品大红袍,还有过赞誉,所以未经万岁爷口谕就擅自换了茶来泡,奴才知错。”
皇帝冷着目光,语中却轻松自然,仿佛觉着小题大做一般:
“你说的对,只不过虽是惯喝,天长日久,竟觉得腻了,往后按朕吩咐来就是。”
褚湉心里说不出的异样,却也暗涩难当,却听他换了个口气,显见的有些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