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顺,传朕口谕,在太和门前正中暂设旗墩,在其上设六十六尺长的旗杆,升上大清国旗,即刻就着内务府置办。”
齐顺应着,起身快步退了出去,褚湉不禁想着,脑袋里却只有一个词。
皇帝果然是与时俱进,那黄龙旗随着猎猎寒风飘荡在巍峨的太和门前,怎一个壮观了得……
突然,手臂被轻轻抬起,她方才诧异回过神来,皇帝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起来。”
褚湉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他也放开了手。
“朕刚刚也并非有心怪你,只是有些时候由不得性子来,你从进宫以来该是最能体悟到的。”
“倾澜明白,只是……”看着他等待下文的目光,她想了想才道:“皇上关于太和门……”
“你是想说,朕才讲由不得,此次却又由着性子来了?”他打断她的问句缓缓说着:“大势所趋,各国尚且如此,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褚湉隐隐着不安,偏他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好似坐等看戏的孩子一般,禁不住伸手去轻轻扶了扶他的肩,他转眸,依旧是波澜不惊的俊逸脸庞。
“倾澜。”
他唤了一声,把褚湉扶在他肩膀上的手拿下攥在掌中,眼中瞬间蒙上一抹真挚之意:
“其实你我之心不管出于什么,都是为了对方好,咱们也一样心照不宣,细细想来反倒自惭形秽。”
“朕时常做着违背心意的事,今时不比往日了,朕只宁愿你平安顺遂,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你可懂吗?”
他说着,微笑迟迟浮在唇畔:“你的心意朕必珍藏着,此生不渝。”
褚湉虽疑惑,却也颔首应了,然而皇帝没再继续说下去,松开握着她的手掌,复而坐去桌案前继续看折子、批折子。
褚湉在一旁静静的守候,反复咀嚼着他的一番话,光影交错之下,他整个人似是笼罩在缥缈幻境之中。
氤氲缭绕的尽头,是他认真专注的侧脸,他握着笔的手修长如青葱,却像赋予了极大的力量,这样的他叫褚湉恍惚、向往,亦让她为之心神荡漾。
齐顺和雨蘅看出来的,她又怎么领会不到,他是皇帝,却又不再是她所看到的,所认识到的那个皇帝。
突然间发现,她不懂他。他的牵绊和苦恼都不是她所能承载的。
月落乌啼,再寻常不过的夜半,外面依旧沉黑,静悄悄一片,只有寥寥宫灯的幽暗光束,仿佛夹着霜雾从窗格子的缝隙中探进来。
如今的每一天,她想的、猜的,都是那不可预计的将来,今后随着一后二妃的入宫,想必自己的日子便不会有多好了。
而今,皇帝眼神透出的疏离冷淡,越发渐远的痕迹,让她不安又伤怀,她竟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明明他们很好来着,可自选秀后,便倏然急转直下,她不懂,又有些懂,想开解自己又无从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