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制改革,是变法的核心,从来都不能一蹴而就,而且难免死损无辜。
这是一件艰难的事,风险莫测的事,也是心急吃不着热馒头的事。
瀛姝根本没有过提起官制改革,但她可以“偷子”,比如让神元殿君借着改革小选制度的名义,一步步涉入政局——小选之制,其实用内廷之制,但具体负责操作的人都是官员,因此这使小选之制又具备了暧昧的界限,进退分寸之间,就是朝政和内务的区别。
创新,就是变法所必需的循序渐进的一步。
神元殿君身份特殊,虽不为宫眷,却连母仪天下的皇后都必须礼敬,若她参与制定小选新规合情合理,而且也是向朝堂发出一个讯号——男女固然有别,可界限也没有多么明确——毕竟,哪怕在诸多门阀,其实真正担当儿郎的启蒙教训者,甚至能够影响其言行者,并非父辈,多为母辈。
男子们需要操管的事务着实太多,联姻娶妻,谁会当真仅只考虑妻室是否女红出色、厨艺不俗?那么各大门阀的嫡女也大可不必自幼就牢记阀阅,学习经史礼仪了。
瀛姝深觉自己的前生,吃亏就在于不学无术。
她实在太受亲长的宠爱,也许她有天资,不过在被司空北辰强迫纳入宫迁前,她的生活真是恣意枉为、无忧无虑,她甚至能被裴瑜这样的庸材欺骗,一度相信他是谦谦君子,具备名士风范。
她现在荐举神元殿君,是因她的前生,实在为神元殿君不能得展抱负遗憾叹息。
神元殿君确有高贵的身份,不过从学识而言,甚至不如寒庶,但这不重要,神元殿君前生就以数箱策卷证明,哪怕生不逢时,可只要足够努力,也不会一直活于混沌。
寒庶,以及平民,只要获得进学的机会,应当也有部份人能够超逾名门子弟,只要当选士不据门第时,才能希望彻改门阀威逼皇权的险患。
瀛姝把难题抛给神元殿君之后,她却出宫了,这次是奉圣令,皇帝陛下又犯了“头痛”。
一国之君决意改内廷之制,且将依附于长风殿的一应女御尽数惩罚,甚至还宣告了为何不曾惩处的郑妃因由,慢说郑备,就连谢晋都悚然心惊了。此二人倒不是心忧会受到内廷风波的牵连,他们互相也都清楚据如今的时势,皇帝陛下不敢,也干不死他们两族,可毕竟他们注定要成对立方,在敌对的宿命下,谁能争取皇族的偏向也是获得个分量极重的筹码,皇帝陛下这回出乎意料的举动,看似只是影响于内廷,不过必然会在朝堂引起震动。
谢晋疑惑的是皇帝是否让谢夫人绝嗣。
这对陈郡谢还是相对重要的,因为如果皇帝如此绝情,谢晋不得不考虑另寻后路,投敌是不现实的,可对于储争只要陈郡谢采取消极的态度,至少就不会和江东贺树敌,但对于现在这位太子而言自然有如雪上加霜。